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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格滴雞精_回文活動 異動公告:因品牌內部審核因素,故得獎名單延後到4/19 16:00後公布,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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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皮賞析

2015年07月03日
公開
19

聊齋異誌賞析 - 畫皮 故事情節︰ 太原有一個王生,在路上碰到一個逃家的女子,王生見這個女子長得漂亮就把她帶回家。太太知道後,要王生不要收留,王生不聽,又在市場碰到一個道士,道士問王生是不是有碰到什麼邪氣的東西,王生撒謊不說,道士於是說,你死到臨頭還嘴硬,王生心裡想這麼漂亮的女子,怎麼會是妖怪,不理道士。回到家,見門鎖著,所以越牆而過,在窗邊偷看,看見一個穿著人皮的鬼,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去找道士。 道士不忍殺生,給王生一隻趕蒼蠅的蠅拂,叫他掛在門口,那隻鬼看到蠅拂起先不敢進去,後來還是強行進入,將王生剝開胸膛將心取去,王生死了,他的妻嚇得半死,隔天趕緊叫他弟弟去找道士,道士來了,看了一下說,這隻鬼還在附近,果然在南邊鄰居家找到了,用木劍將鬼收服,收入葫蘆之中。 王生已死,他妻子問道士怎麼救活,道士說,市場上有一個瘋子,你去求這個人。那個瘋子對王生妻子說,人死了我又不是閻羅王,怎麼救得活,吐了一口痰說,把這口痰吃了,王生的妻子很為難,但還是把地上的痰吃了,那瘋子瘋瘋癲癲的說了一些侮辱不堪的話,而後王生的妻子追瘋子到廟裡,竟然不見了。回家後見死去的王生屍體,傷心欲絕,忽然覺得胸口間有東西,突然吐了出來,居然是一顆人心,王妻趕緊將人心安入死去的王生胸膛,這時王生才活了過來。   賞析︰ 俗話說︰『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正是這篇小說中,作者想要表達的思想。用披著人皮的鬼與裝瘋賣傻的仙人,前一段寫一個鬼變成的人,後一段寫仙人變成的瘋子,藉以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也譏諷一些只看表面光鮮亮麗的外表的膚淺之人,頗有醒世的作用。另有一解,俗說︰『 野花那有家花香 』,家有賢妻棄而不顧,反而喜歡在外面捻花惹草,亦可作為借鏡。 小說的情節,大慨可以分成兩段,第一段以王生為主軸,寫王生遇鬼,遇道士,進而被鬼挖心,這中間寫王生的痴,不聽妻子的話,不聽道士的話,在小說的氣氛營造產生很好的較果,讓讀者在心中起了一個懸疑,猶如恐怖片的步步進逼,最後才讓王生親眼見到了鬼,而後被鬼殺害,小說至此,似乎亦作一結局。後一段以王生的妻子為主軸,寫王生妻子,至市場求瘋子救人,起初情節平淡無奇,後來從王妻的口中吐出一顆人心,才使整個情節起了波瀾,讓讀者有恍然大悟的感覺。這一篇的後段,其實已經跟整個主題沒有多大關聯,故事中的主角那隻鬼被道士收服了,王生也已經死了,但作者想突顯不能光看表面的想法,所以又創造了一個仙人假扮的瘋子,似乎有點化世人的作用,藉此跟上一段的故事情節相互輝映。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這篇小說情節的安排並非直線發展,其中道士的出場,是被穿插期間的,先有王生在市場相遇,而後王生遇鬼之後又去見道士,第三次則是在王生遇害之後,王生的妻子叫弟弟去找道士來收鬼。所以王生在市場遇到道士,應該算是一個伏筆,這樣才引來道士收鬼的後段情節,這種繁複的情節安排在短篇小說中極其特殊。 整體綜合起來,這篇小說寫的是人間,道士,鬼怪,神仙,而以鬼殺人,道士收鬼,神仙救人,行成一個正邪不兩立的對立世界。   原文︰   太原王生早行,遇一女郎,抱襆獨奔,甚艱于步,急走趁之,乃二八姝麗。心相愛樂,問:“何夙夜踽踽獨行?”女曰:“行道之人,不能解愁憂,何勞相問。”生曰:“卿何愁憂?或可效力不辭也。”女黯然曰:“父母貪賂,鬻妾朱門。嫡妒甚,朝詈而夕楚辱之,所弗堪也,將遠遁耳。”問:“何之?”曰:“在亡之人,烏有定所。”生言:“敝廬不遠,即煩枉顧。”女喜從之。生代攜襆物,導與同歸。女顧室無人,問:“君何無家口?”答云:“齋耳。”女曰:“此所良佳。如憐妾而活之,須秘密勿泄。”生諾之。乃與寢合。使匿密室,過數日而人不知也。生微告妻。妻陳,疑為大家媵妾,勸遣之,生不聽。偶適市,遇一道士,顧生而愕。問:“何所遇?”答言:“無之。”道士曰:“君身邪氣縈繞,何言無?”生又力白。道士乃去,曰:“惑哉!”世固有死將臨而不悟者!”生以其言異,頗疑女。轉思明明麗人,何至為妖,意道士借魘禳以獵食者。無何,至齋門,門內杜不得入,心疑所作,乃逾垝坦,則室門已閉。躡足而窗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于榻上,執彩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于身,遂化為女子。睹此狀,大懼,獸伏而出。急追道士,不知所往。遍跡之,遇于野,長跪求救,請遣除之。道士曰:“此物亦良苦,甫能覓代者,予亦不忍傷其生。”乃以蠅拂授生,令掛寢門。臨別約會于青帝廟。生歸,不敢入齋,乃寢內室,懸拂焉。一更許,聞門外戢戢有聲,自不敢窺,使妻窺之。但見女子來,望拂子不敢進,立而切齒,良久乃去。少時復來,罵曰:“道士嚇我,終不然,寧入口而吐之耶!”取拂碎之,壞寢門而入,徑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妻號。婢入燭之,生已死,腔血狼藉。陳駭涕不敢聲。   明日使弟二郎奔告道士。道士怒曰:“我固憐之,鬼子乃敢爾!”即從生弟來。女子已失所在。既而仰首四望,曰:“幸遁未遠。”問:“南院誰家?”二郎曰:“小生所舍也。”道士曰:“現在君所。”二郎愕然,以為未有。道士問曰:“曾否有不識者一人來?”答曰:“仆早赴青帝廟,良不知,當歸問之。”去少頃而返,曰:“果有之,晨間一嫗來,欲傭為仆家操作,室人止之,尚在也。”道士曰:“即是物矣。”遂與俱往。仗木劍立庭心,呼曰:“孽鬼!償我拂子來!”嫗在室,惶遽無色,出門欲遁,道士逐擊之。嫗仆,人皮劃然而脫,化為厲鬼,臥嗥如豬。道士以木劍梟其首。身變作濃煙,匝地作堆。道士出一葫蘆,拔其塞,置煙中,飗飗然如口吸氣,瞬息煙盡。道士塞口入囊。共視人皮,眉目手足,無不備具。道士卷之,如卷畫軸聲,亦囊之,乃別欲去。   陳氏拜迎于門,哭求回生之法。道士謝不能。陳益悲,伏地不起。道士沉思曰:“我術淺,誠不能起死。我指一人或能之。”問:“何人?”曰:“市上有瘋者,時臥糞土中,試叩而哀之。倘狂辱夫人,夫人勿怒也。”二郎亦習知之,乃別道士,與嫂俱往。見乞人顛歌道上,鼻涕三尺,穢不可近。陳膝行而前。乞人笑曰:“佳人愛我乎?”陳告以故。又大笑曰:“人盡夫也,活之何為!”陳固哀之。乃曰:“異哉!人死而乞活于我,我閻羅耶?”怒以杖擊陳,陳忍痛受之。市人漸集如堵。乞人咯痰唾盈把,舉向陳吻曰:“食之!”陳紅漲于面,有難色;既思道士之囑,遂強啖焉。覺入喉中,硬如團絮,格格而下,停結胸間。乞人大笑曰:“佳人愛我哉!”遂起,行已不顧。尾之,入于廟中。迫而求之,不知所在,前后冥搜,殊無端兆,慚恨而歸。既悼夫亡之慘,又悔食唾之羞,俯仰哀啼,但愿即死。方欲展血斂尸,家人佇望,無敢近者。陳抱尸收腸,且理且哭。哭極聲嘶,頓欲嘔,覺鬲中結物,突奔而出,不及回首,已落腔中。驚而視之,乃人心也,在腔中突突猶躍,熱氣騰蒸如煙然。大異之。急以兩手合腔,極力抱擠。少懈,則氣氤氳自縫中出,乃裂綹帛急束之。以手撫尸,漸溫,覆以衾裯。中夜啟視,有鼻息矣。天明竟活。為言:“恍惚若夢,但覺腹隱痛耳。”視破處,痂結如錢,尋愈。異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為妄。然愛人之色而漁之,妻亦將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還,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哀哉!”

孔雀與梁祝之異同

2014年12月04日
公開
34

《梁祝》與《孔雀東南飛》同是我國古代著名的愛情悲劇,有著許多相似之處,而由這些相同點,我們可以看到很多東西。 相同點: 1、塑造了個性鮮明的女主角形象:這兩個故事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以女主角為主要描寫對象,突出女主角的品格,而相比之下,男主角的形象就顯得黯然失色。《孔雀》中尤為明顯地,描述劉蘭芝的語句洋洋灑灑,講述她被遣回家的那一部分時,更是採用了鋪敍手法,大肆渲染,極力要表現劉蘭芝的不卑不亢、從容不迫、高貴大方,而焦仲卿與之相比則顯得軟弱無能。梁祝中雖然沒有像《孔雀》這樣詳盡的描述,但是我們可以看到,梁祝的故事是祝英台撐起的,梁山伯這樣憨厚的書生那年代俯首皆是,而祝英台這樣敢於女扮男裝的女子則是寥寥可數。祝英台從巧計說服父母讀書、到託師母說媒、到最後的殉情化蝶,在傳說的主幹上起著絕對的主導作用,而梁山伯則是一切局面的接受者。女子與男子在文學作品中和在現實生活中地位的倒掛,實在是耐人尋味。其實此後還有許多文學作品中有這樣的現象,比方說《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我覺得這和我們的民族心理以及社會心理有著密不可分的很幽微的關係。 2、結局的雷同:雖然兩個故事,一個化孔雀,一個化蝴蝶,但是這種手法是雷同的。而這種浪漫手法的運用,則生動體現了人們的美好願望,借助於超自然的力量,希望他們終於能夠打破這些障礙,終成眷屬,體現了人們對美好愛情的嚮往、追求以及對他們悲劇的同情。 不同點: 1、造成悲劇結局的原因不同:《梁祝》的悲劇是因為當時等級森嚴的門閥制度所造成的。在封建社會,官分九品,人分十等,來自不同階層的男女想要結合是被看做是大逆不道驚世駭俗的,而傳統意義上的梁祝所要表達的也正是這樣的一個主題:封建制度對愛情自由的殘酷壓制。要很好地體會這一精神內涵,個人推薦徐克版的電影《梁祝》,其中有許多代表封建枷鎖的意象。而07版梁祝,雖然是部好看的電視,本人也極為喜愛,但是作為一部要傳遞梁祝精髓的電視劇,它的表現力還是差了些,反而橫生枝節,會干擾觀眾們的情感評判。而《孔雀東南飛》則相反,主人公一開始就已經是夫妻,所以在這方面並沒有著眼表現。《孔雀東南飛》的悲劇是一種道德矛盾產生的悲劇:焦仲卿在母親與妻子之間的進退兩難,反映了親情與愛情的矛盾,同時也反映了封建禮教與人物感情的矛盾——焦仲卿對母親除了親情,更多的是要盡孝,是外在的禮教約束和壓制,他不能也不敢違背母親的意志;而對劉蘭芝,他是愛是情,母親令其休妻,他矛盾為難,是人的真情至性使然,但當二者矛盾一時難以調和的時候,他選擇了休妻,犧牲個人的內在感情,而屈服母親,這是一種愛情向親情的屈服,也是人情對人倫的讓步。由此可以看到那個年代禮教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對人們生活的壓制。 2、反映的問題矛盾不同:其實由第一點就可以推出這一點,梁祝是要控訴封建等級森嚴對人們愛情的鉗制,而孔雀東南飛,更多的是將矛頭對準了封建禮教,綱常倫理——焦仲卿為了遵從母命而休妻,劉蘭芝迫於長兄的淫威,劉母對兒子的服從……,而且孔雀東南飛還提出了一個千古以來仍然存在並依然在社會上頗為重要的家庭問題,即是婆媳矛盾,關於這點,巴金先生的《寒夜》像是《孔雀東南飛》的再一次演繹。 3、一些細節的不同:如故事發生的年代:孔雀東南飛貌似是在東漢年間,而梁祝則要到東晉末年;結局的象徵物:孔雀東南飛是變成孔雀(或者是鴛鴦),而梁祝,眾所周知,是蝴蝶啦~~呵呵; 4、故事來源和流傳不同:姑且這樣說,其實就是說:《孔雀東南飛》是確有其事的,是記載在樂府詩裏的;而《梁祝》則是四大傳說之一,既然是傳說,就體現了其集體創作性和廣大人民的參與度,所以說,《孔雀東南飛》的故事情節有定本,而梁祝的故事則是眾說紛紜。在流傳人群上,《孔雀》在讀書人中流傳得更多一些,而《梁祝》則更深入人心,成為老少皆知的民間故事。

楚留香對蘇蓉蓉的愛

2014年11月27日
公開
107

楚留香對蘇蓉蓉的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楚留香是何時愛上蘇蓉蓉的? 我認為是在樓蘭,楚留香欲前往石觀音住處的時候。 他見著她因掛念而消瘦的容顏,心生憐惜。 他堅持不讓她跟著同行,以免遇到無法預計的危險。 但蓉蓉卻明確表示必定相陪,至少,可以告訴石觀音,他有一個生死與共的朋友! 楚留香是無比感動的,從蓉蓉的眼裡,看到的是一份決心和一片深情。 這個時候,這樣的一種感覺,應該是愛了。而且是愛情。 一直以來,他當她是妹妹,而且是最疼愛的妹妹。 這之中,大概沒有愛情,僅是一種親情和憐情。 去濟南前在船上,蓉蓉已模糊道出自己不開懷、有心事的原因,是因為他總將她與其他二位姑娘一般為妹妹看待。而楚留香則心有所慮地避開這個問題和話題。他一定了解,她愛上他了。 只是,他沒有準備好同樣的感情,將這一切轉換成愛情。但卻也沒有明白回避,恍茫間,他對她確實有著一份不一樣的愛戀。 或許,他在大明湖上的淚,連自己也不清楚是何種情愫的悲痛,無形中,他對蓉蓉的眷顧和憐愛是比其他姑娘都來得強烈、來得深切! 那是什麼感情呢?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親情和愛情若要比較,真的誰重?其實,是無從比較的。 但,這還不是愛情。 如是愛情,便不會有機會讓沈慧珊佔據她心底的機會了。 楚留香多情,卻也深情。 可是後來蓉蓉詳細告知對他的愛意後,他都沒有絕對的回絕。也許是不忍,也許是不想。 即使已和慧珊發展出銘心的愛戀,他仍然不捨,仍然無法以堅定的口吻讓她失望,只能說以後可能有辦法解決 …… 那這又是什麼? 在他愛上沈慧珊之後,還是沒能當機立斷地阻止她的愛情,為什麼?! 這不是愛情,然而是一種即將轉變為愛情的感情了。 如果楚留香沒有遇到沈慧珊,蘇蓉蓉的愛就不會那麼苦了。 假使楚留香查完案件後返回船上,日子再開始日日夜夜的繼續,他會發現,對蘇蓉蓉的感情已是愛情了。 誰都沒辦法拒絕蘇蓉蓉的愛情的。 她是如此的美好和聰慧,尤其是綿綿密密、細細柔柔的情網。 她愛上了任何人,任何人也都會愛上她的。 只是情緣難料,莫可奈何。 歷經沈慧珊為情所逝的傷痛,楚留香對於愛情、對於江湖無可確定的方向退卻了。 所以他沒能以言語來表示或允諾蓉蓉些什麼! 但他已經接受她的愛情了。 因此,同樣面對琵琶公主的熱情表白時,他能堅決迴避,因為在他心中那份愛情的位置,已被蓉蓉佔據。 在與石觀音決戰歸來時,他第一句喊出來的話是:「蓉蓉。」而蓉蓉直接奔入他的懷裡。楚留香眼底呈現的是一片生死浩劫後的疼惜。 爾後,在前往與柳無眉夫婦相會的客棧裡,蓉蓉無故失蹤,楚留香所流露出來的關愛,亦被胡鐵花發現了他們已形成的愛情。胡鐵花打趣地說:「沒想到你這麼關心蓉蓉啊?真是患難見真情啊!」他指的,是愛情。 但楚留香一直不願意真正面對這個問題。怕再一次的傷痛?或者該如何詮釋兄妹之情的轉換?還是 …… 這回,他的愛情,緩慢了,也多慮了。在他心裡,一定想要份長久的、相知的、相伴的愛情了。 直到蓉蓉被組織捉走,他才將感情完全地釋放出來!因為面臨了危難,因為面臨了時間的流逝,因為面臨了失去的痛苦。 在這時候,看到的是徹徹底底的愛情啦! 爾後,面對失憶的事件,他對她的愛多了一份珍惜和疼護。 爾後,面對神水宮的事件,他對她的愛多了一份欣賞和眷戀。 爾後,面對沈慧琳的事件,他對她的愛多了一份抱歉和憐惜。 爾後,面對師兄劫案的事件,他對她的愛多了一份相知和相屬。 最後,面對蓉蓉的死亡,他對她的愛多了一份刻骨的悔痛和無限的追憶。 楚留香對蘇蓉蓉的愛,是生命裡最重的一份感情了,勝過任何。 所以,他無力承擔。就算是振作了,也獨自離去。 伴隨著的記憶裡,還是無奈。 這樣的愛情,好重好重。

說書人的魅力

2014年08月17日
公開
43

書評-古典文學�說書人的魅力 【聯合報╱凌性傑】2014.08.16 03:25 am 幾次聆聽廖玉蕙老師演講,發覺她有一股特殊的魅力,能收服所有聽眾的耳朵。她所講的跟她所寫的,融合了人生閱歷與閱讀經驗,總能在從容閒適之中帶出文學底蘊。不論是作文教學、散文創作、古典今讀、日常生活……,她讓這些課題變得靈活有趣,大大降低了親近文學的門檻。近來,廖玉蕙老師對當前語文教育頗多憂慮,並不時提出針砭之道。她的書寫表達心法是真誠與創意,用語言文字完成美好的溝通。 在《古典其實並不遠:中國經典小說的25堂課》裡,廖玉蕙老師展現了說書人的魅力。她從神話傳說、傳奇平話一路講到章回小說,汲取精華、刪去雜蕪,將傳統文學帶到了現代日常。此書的體例對讀者非常體貼,由「文本串講」、「精選原典」、「文學小辭典」、「解讀與賞析」四大部分組成。「文本串講」部分,廖老師娓娓道來,用疏朗簡明的白話勾勒出傳統小說名篇的精神,與「精選原典」相互參看,可以悠遊於傳統與現代之間。「文學小辭典」則深入淺出地介紹重要的概念,有助於認識重要的作家、作品、體裁與掌故。每篇串講之後的「解讀與賞析」,可謂慧眼獨具,展現分析與詮釋的功力。從《霍小玉傳》看到愛情的幻滅,從《世說新語》探究上流社會的人際往來,從《西遊記》發現叛逆的意義……都是為了「從故事參透現實人生」。 文學課堂上,最需要傳遞給學生的是感受與體驗,透過文本理解人生、認識世界。文學教育唯有透過故事的分享,才會更具有生命力、穿透力。作為一個說故事人,廖玉蕙老師藉由這二十五堂古典小說課,不僅交代了傳統小說的發展脈絡,更透過精闢的引介串講,讓小讀者們得以一窺傳統的堂奧。此書也讓我們更加明白,文言從不是閱讀理解的限制,而是通往人類歷史經驗的一扇大門。 【2014/08/16 聯合報】@ http://udn.com/

專訪廖玉蕙

2014年07月22日
公開
66

讓我說個故事給你們聽:專訪廖玉蕙談新著《古典其實並不遠》 / 邱比特 廖玉蕙在唐傳奇的研究論著中曾道:「人世的孤獨原非自今日始。」而除了孤獨,她也深信,現代人可能遇上的種種情緒,悲傷、快樂、溫柔或者粗礫,也都能在古典小說中看到,是以古典其實距離我們沒有太遙遠。 從學術經驗中提煉 甫自臺北教育大學退休的廖玉蕙近年發表多部親情散文,書中對母親、丈夫與孫女,或感傷懷別、或機靈鬥嘴、或活潑擁抱,從《後來》、《為什麼你不問我為什麼?》到《阿嬤抱抱!──小龍女和我們的成長》,她的形象屢屢翻新,創作成績十分亮眼。有些讀者也許已經忘記,廖玉蕙在文學研究上的起點,其實是中國古典小說與戲曲。從唐代傳奇、宋代話本到明清戲曲,包羅志怪小說、婚戀故事和情愛悲劇,相關領域的學術研究和教學,她很早便累積有豐富的經驗。 轉任臺北教育大學,進入中小學師資培育的哨站,再加上擔任教育部九年一貫課程教科書審查委員的經驗,讓廖玉蕙發現當前語文教育的「不可口」。她說:「臺灣中小學教科書內容過於呆板,而且收錄了不少與當前社會狀況脫節的選文,總是讓學生覺得陳舊、遙遠,甚至說教。然而,有誰喜歡一天到晚聽取教訓呢?」 關於教科書與國語文能力培養的關係,根據廖玉蕙多年參與教科書審查的經驗,她認為,真正需要正視的議題,絕非文言文與白話文的比例,或者中國文化基本教材是否該被列為必修。她認為,如果選入教科書的作品無法顧及文學的趣味、思想或實用價值,那麼文言文選錄比例再高,也無法對增進語文能力有何助益,而國語課本也永遠只是一本無聊、無用的死書。文言與白話,只是載體形式的不同。廖玉蕙因而主張:文學教育最為精髓、最有意思的,該是以具代表性的文章,搭配妥適的解讀,引導學生熟悉對語文的感覺、培養美學素養,以及能夠將現代世界看得更加清楚的能力。 最適合分享的文學 廖玉蕙說,正是因為自己曾對古典文學進行學術研究,透過仔細察考、撰述論文,她發現古典小說中的故事之有趣,以及它們的世界觀及想像力之「炫」,絕對不亞於西方的魔幻寫實文學。而且,在藝術層次上,也早比現代主義文學思潮更先對人性與內心世界進行深邃的刻畫。此外,除了小說本身的相因與衍異,這些故事題材被定型作為典故,進入其他文學類型者比比皆是,歷代劇作家取之為題材者有之,詩人詞人用之引事入詩者亦有之。怪不得廖玉蕙會說:「小說正是最適合分享的文學類型。」 關於書寫、關於新奇的發現,廖玉蕙坦言自己不甘寂寞:「花去許多時間殫精竭慮考究出來的學術發現,怎麼捨得藏諸名山,只給寥寥幾個相關研究領域的學者專家看?」對待最適合分享的小說及其故事,最好的分享方式莫過於教書,以及「說書」了。 稍早,在《古典其實並不遠》一書之前,廖玉蕙即已策畫一套七冊由五南圖書發行的《廖玉蕙老師的經典文學》,內容包羅史記、唐宋詩詞、筆記小說、話本與戲曲等體式的文學故事。這套文學讀本在每章故事之後附有「解字析詞」與「時光河流」兩欄知識櫥窗,用以註說生難的字詞,以及延伸補充趣味的文明史話,讓文學閱讀的觸角更加延伸。 學術知識如同大海,廣闊無際;而這些揀選出來的文學故事,則結晶如鹽,更讓人好親近、易取用,也能為岸上世界一成不變的物事調味與提味。而甫由遠見天下文化「未來出版」籌畫的《古典其實並不遠:中國經典小說的25堂課》,也延續了廖玉蕙在此一領域長期經營的成果。 「無論年紀大小,大家都喜歡聽故事。」廖玉蕙試著將在大學裡講授近三十年的古典小說,變身活潑可親的面貌進入中小學的語文學習。甚至,一向致力推行文學普及的廖玉蕙,更希望這樣的古典文學改寫,不只是學生的語文學習讀本,那些有趣的故事,從來就沒有被預設過讀者年齡,廖玉蕙相信:「文學,本來就該是小孩和大人都好讀、喜讀的一本書。」 文言小說變身白話故事 《古典其實並不遠》可以稱得上是一部「可口版」的中國小說史。不只記志怪、敘傳奇,廖玉蕙此書亦上推神話與諸子寓言,往下則串起宋代平話與元明清章回小說。除了全盤照應小說史,選出歷代具有代表性的經典之作,廖玉蕙也說:「關於這本書的故事選材和表現,我所抱持的精神是:必須兼顧文學的情、趣、韻,也就是情感的本真、趣味的良善,以及可資品賞的美學。」因是,讀完這些故事,不必硬背、死記,我們即能掌握中國小說的發展:由神化而人化、由口語而筆錄、由短篇而鉅製的演嬗。 另一項能讓古典文學更靠近我們的,則是改寫的工夫。在文言與白話的轉換上,廖玉蕙揭露其秘訣是,兼用以下三種處理方式。一是「直接翻譯」,比如在女媧補天、夸父逐日等較古、較短的神話篇中,她便以直接將原文翻譯,並在文末綜述其歷史或書寫手法上的意義。第二種是「章節潤飾」,她多在章回小說的篇章中,選出一部小說的其中二至三回,用此方式潤之。廖玉蕙特別提醒,選用這種手法得留心,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淪為本事敘述,那樣的「改寫」將會缺乏文學作品內涵的思想精髓。第三種處理方式則是「重組再造」,比如處理〈霍小玉傳〉的一章,她即從註下男女主角情緣的一句話作為開頭;〈快嘴李翠蓮〉的改寫,則揭幕於女主角父親的一場惡夢,以為故事結尾處設下伏筆,讓故事情節更有起伏。這樣的書寫手法是敘事學摻入之後的現代樣態,與平話小說的結構很不一樣,文學多姿的樣態也正在這樣的書寫之中被看見。廖玉蕙說:「古典文學的重現,不限於故事的情節發展,而是要能用現代的語言展示古典的精髓。」 美感的由來與示出 語文能力的培養,沒有一蹴可幾的短效補帖,只有透過閱讀漸漸累積,如蠶蟲吃葉,一口一口自我餵養、充實,才能在需要的時候,吐出一口娟美的絲。廖玉蕙解釋道:「閱讀就是『入口』,理解美感是如何由來;寫作則是在大量閱讀之後的『出口』,即美感該怎麼示出。」她以神話故事〈精衛填海〉說明,精衛鳥之小對比宏肆海洋之大,不用文學術語去標籤之,張力自然現呈。她說:「如果學生讀出這樣的意涵,也就能夠理解文學寫作的修辭手法,是這樣自然的運用,而不是在句式和語法上鑽牛角尖。這就是『語感』的培養!如此一來,不僅能知道許多典故,減少閱讀障礙,也同時可以增進語文表達的能力。」 教書經驗豐富的廖玉蕙深知,有趣、有味的故事遠比道德教訓更具吸引力,她說:「小說往往留下比故事本身更多的思考空間,而且這些人生道理不流於說教,所以,無論哪一個時代的人,看讀小說的啟發往往都比誦詠勵志文章的啟發還要大。」書中故事一章章簡短易讀,再加上附有原文,以及篇末的「文學小辭典」解讀賞析同一故事原型的歷代演繹,作為語文課程的教材、閱讀自修,都不會太難。 然而,文學之所以繽紛與耐人尋味,正是因為它的多元與多樣。一部好的文學讀物,也不會只有一種閱讀的目的,或者功能。 除了培養語文能力、滿足想像,閱讀古典小說還能看到和現代人同樣的悲傷與快樂,它們不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遠古文獻,反而可以透過與日常生活經驗連結,從中找到對應現今人生的選擇和理解。比如在最近一場題為「美麗與哀愁──談文學裡的兩性書寫」演講上,廖玉蕙就以「小三」比喻「仙鄉故事」,精闢指出仙鄉敘事作為古人慾望的投射:「古典小說裡的仙鄉形象就像『小三』,彼處多有美女、美食,而且美麗女子不求廝守,闖入仙鄉的男子在享樂、飽食之後,總能簡單離去,彷若一種沒有壓力的愛情關係。」 廖玉蕙說:「仔細想來,除了寫作時代的古老外,幾乎都早早諭示了現代的人生。」人生的各種可能性,幾乎都可以在古典小說中找到同樣的情感,所以我們其實不是太孤單,而古典也真的距離我們不是太遠。在這許多相同或相異的故事,發現心緒的共鳴,或對新趣嘖嘖稱奇。聽聽故事、培養語感、掌握典故──我們的幾個願望,恰好一次滿足。 ──2014年7月《文訊》第345期

古典其實並不遠

2014年07月17日
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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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廖玉蕙 最近,語文教學中文言白話的比例,及國語文教學時數問題,又被再度搬上檯面,記者來採訪,我還是一貫的主張:如果要說學生語文程度不好,從來不是文言與白話的比例問題,更不是時數多少的問題,追根究柢是教學不得法、教材的揀選偏差與美感不足。「搶救」若方向錯誤或堅持本位思考,將注定只是「瞎忙」。 過去台灣國文課本嚴重缺乏幽默感和情意開發,注重說教,不大說故事,喜歡灌輸「意義很確定的東西」。如今,時代已經翻天覆地,但教材仍舊不是過度保守,就是距離學生經驗太遠,引不起閱讀興味。作文教學老講究使用成語、徵引名言,就算起承轉合四平八穩,那樣的複製威權想望,就算錯字少些,沒有思想在裡頭,也算不得好文章。 早年,我們受困於聯考的緊箍咒,被嚴禁閱讀課外書籍。喜歡閱讀的孩子,只能偷偷摸摸。記得,當年我總熱中將耳朵貼著牆壁,偷聽臨房爸爸收音機裡傳出的說書。《隋唐演義》裡的秦瓊賣馬;《東周列國志》裡的蹇叔哭師;《水滸傳》中的黑旋風鬥浪裡白條;《聊齋誌異》裡的狐仙鬼怪……,偶或因周遭噪音干擾,錯失關鍵情節,還常背著母親,和父親暗地切磋,許多的古典小說因之耳熟能詳。 後來,我進入大學教書,站上講台傳授這些小說經典,常常想起那樣的夜,那般的纏綿。合理懷疑是不是當年說書人的聲音早早挑動了我稚嫩敏感的神經,無意間撒下了「浸潤沉迷」的種子,幾十年後終於在生命的途程中開了花! 課堂上,我從神話、寓言、志怪、瑣聞、傳奇、平話,直講到章回小說,學生總是驚詫於古典小說的豐饒婀娜!「六朝的〈陽羨書生〉根本就是魔幻寫實小說!」「《哈利波特》的原型可以在魏晉志怪裡看到!」「穿越時空的韓劇、變臉的美國好萊塢電影也談不上創新!唐代的〈周秦行記〉早就曾湊齊了歷代美女於一屋子裡開轟趴;而六朝的變虎志怪及《西遊記》裡孫悟空大戰牛魔王不只變臉也變身!」這些志怪、志人或神魔交錯的精彩故事,仔細想來,除了寫作時代的古老外,幾乎都早早諭示了現代的人生。 有人說:如果拿盤古開天到人類毀滅當作一天,那麼,孔子離開我們才只有五分鐘,他坐過的椅子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熱情,古典其實並不遠。教了卅餘年書,深知有趣、有魅力的故事,遠比道德教訓更具吸引力,於是,我開始揀選各代獨特又能激發想像的小說,綰合文學創作、學術研究成果和教學語言,夢想讓古典小說穿越校園的圍籬,還原當年我對古小說的痴迷,編寫了一本《古典其實並不遠—中國經典小說的25堂課》,換我來為大眾說說書。 古典的重現,應不限於故事的情節發展,而是能用現代語言展示古典精髓;用當代手法還原遠古情境;用嶄新思維詮釋古老思想;用今人眼光來諦視先人美學;甚至用過往故事安慰今人的悲傷與懊惱。年紀輕、生活歷練少些的學生,可以看故事、看熱鬧;年紀長些的社會大眾,可以探源流、看變化、研究門道;而更厲害的讀者,甚至能從古人的襟抱裡,看出今人的雄懷壯志;從他人的酒杯中,找到自己的塊壘。古典毋須搶救,端視老師怎樣設法先讓學生有意願靠過去。

白娘娘傳說的源流與演變

2014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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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傳 作者: 陳秋帆/改寫, 林保淳/導讀 繪者:火柴設計工作室,藍傳源 出版社:台灣東方 出版日期:2014/05/01 白娘娘傳說的源流與演變�林保淳(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教授)   在中國的民間傳說中,「白娘娘」的故事兼有人、事、時、地(物)之勝,因此流傳極廣。在「人」的方面,白娘娘的多情、青魚精的忠誠、許仙的怯懦、許夢蛟的孝心、法海的保守固執,性格鮮明,各有特色;在「事」的方面,則從斷橋邂逅、借傘、開坊、施藥、盜仙草、水漫金山到雷峰救母,關目緊湊,處處扣人心絃;於「時」則有清明掃墓,西湖邂逅、雄黃惹禍,端陽顯形,與民間清明、端午佳節緊密聯繫;於「地(物)」則更與數百年來盛譽不衰的西湖勝境綰合──斷橋殘雪未斷,仙跡宛然固在;而雷峰塔雖已坍塌,無形的塔頂也依舊勾掛著千百年美麗而淒怨的傳說。就是在這人、事、時、地的巧妙結合下,一條白蛇,一個凡人,譜出了一段流傳久遠、轟轟烈烈的戀情。   一、「蛇女」傳說   不過,這個美麗的傳說一開始並不怎麼「美麗」,是千百年來在民眾的憧憬與理想澆灌下,才逐漸變得美麗起來。在這裡,我們得先從「蛇」說起。   在中國小說萌芽的魏晉南北朝到唐朝,有關蛇的傳說頗多,大抵非妖即怪,時人以「述異志怪」的角度加以載錄,充滿了詭密怪誕的色彩,如「長九萬里」、「人頭而蛇身」、「巴蛇食象」等,從形態、外觀的可怖到殘忍、狠毒的屬性,皆被誇張的加以渲染。部分蛇類還可以幻化成人,男蛇傳說多半傳述蛇如何幻化成男性蠱惑女子,終被發覺,而後被鏟除、驅逐的故事;蛇女傳說亦不脫此一形象。 大致敘述士子邂逅美女,為其美色所惑,與之短暫相處後,歸家即一命嗚呼;家人重勘當時情景,方知是白蛇為害的故事。其主題相當明顯:美女一如蛇妖,色字迷人惑人,當所戒懼──這是很典型視女人為妖物觀念的反映。其間人蛇對立,並無「情感」相通的可能。因此,當我們初次在宋代話本小說中看到「白娘娘傳說」仍籠罩在一片「妖孽害人」的陰影中時,就不足為奇了。   二、「白娘子」初現   「白蛇傳」的傳說,基本上是從北宋中原地區(河南鶴壁市的「白蛇鬧許仙」傳說)向南傳播,而在杭州西湖落地生根的;不過,在文獻上我們首度瞥見的白娘娘身影,卻存身在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的〈西湖三塔記〉中。   〈西湖三塔記〉一分為三,說成是奚真人為了鎮壓白蛇、烏雞、水獺三怪,而建造「三個石塔,鎮住三怪於湖內」。奚真人的傳說是白蛇故事最初的形貌,故事中的主要角色:白蛇、奚宣贊(許仙)、烏雞(青魚)、奚真人(法海)均已出現,而清明邂逅、奚真人收妖及建塔鎮怪的情節也是其中的重要關目。不過,故事中的白蛇還是不脫精怪面貌,許宣則是無辜的受害者,「一生不好酒色」,卻在白蛇的淫威逼害之下,無所遁逃,所幸有叔叔奚真人相救,才逃過大難。奚真人在此所扮演的角色,則是「道貌堂堂,威儀凜凜」的正面人物,代表了人間秩序的維護者。   〈西湖三塔記〉所呈顯的傳說芻形,在後來明•馮夢龍《警世通言•白娘子永鎮雷峰塔》中有進一步的開展,但基調不變,仍是以「人妖」的對立為主體。   主要人物如白娘子、許宣、青青、法海的姓名都已經定位;故事的地點從杭州開展,延伸向蘇州、鎮江;而情節上也發展出「(一)清明邂逅→(二)借傘討傘→(三)盜銀→(四)庫銀事發→(五)發配蘇州→(六)再會聯姻→(七)道士贈符→(八)扇綴出事→(九)發配鎮江→(十)二次相會→(十一)克用起淫→(十二)開生藥鋪→(十三)金山遇僧→(十四)回杭三會→(十五)威脅、露相→(十六)戴生捉蛇→(十七)法海收妖→(十八)缽盂築塔」等十八個前後相續、一氣呵成的故事。其中許宣忠厚怯懦、進退失據的個性,有更進一步的細膩摹寫;至於白娘子,在面貌上並未著墨太多,〈西湖三塔記〉中駭人聽聞的淫惡事蹟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番兩次的苦苦追隨與無怨無悔的付出。這是非常有意義的新觀點,妖氛漸化,人情迭出,已為後來全本的白蛇傳說塑造了轉機。   三、白蛇戲曲──兩本《雷峰塔傳奇》   白娘娘傳說在前述話本中已締建了基本的故事架構,但話本小說篇幅較短,且以許宣為敘述主線,無論在情節的周延或人物內心的刻劃或場景的鋪敘上,都無法盡愜人意。故自明、清以來,就不斷有人將膾炙人口的白娘娘傳說改編成戲曲。   黃圖珌在前人的基礎下,增益了幾個重要的成分:   (一) 明述白蛇、青魚與許宣的淵源:許宣原為如來座前的捧缽使者,白蛇、青魚則偶食達摩祖師一葦渡江時遺落的蘆葦,因而修練成人。許宣、白蛇舊有「宿緣」,故如來令許宣降凡了此前緣。   (二) 強調白蛇在水族中的地位:白蛇為西湖之主,統領水族;水族常遭漁人捕獲、殺戮,白蛇命青魚捉拿漁人,施予懲戒。龜精、蟹精為奉承白蛇,偷盜周將仕家財物。   (三) 增強法海的慈悲與正當性:如來將白蛇與許宣的因緣告知法海,法海受命解此緣法。白蛇懲罰漁人時,法海施予援手,並戒其勿妄殺生。   黃圖珌的《雷峰塔傳奇》值得注意的有兩點:一是青魚的角色分量加重,不但活潑可愛、忠心護主,而且與白蛇「平分春色」;一是藉「宿緣」解說這段人蛇戀情的淵源。   黃圖珌的戲曲完成後,就有伶人搬演,也隨即有人以「白娘娘生子得第」來彌補人妖之別的缺憾。黃圖珌儘管感嘆「落戲場之窠臼,悅觀聽之耳目」,殊不以為然,但卻也未能遏阻其「盛行吳越,直達燕趙」的流傳,可見此正代表了觀聽大眾對白娘子、許宣戀情的深摯感動。於是,就在四十年之後,有了方成培的另一部同名戲曲的問世。   方成培的《雷峰塔傳奇》改換了白蛇的出身,說她本是王母蟠桃園中的白蛇,食過蟠桃後,修煉成「白雲仙姑」,有一義兄黑風仙。因思凡而入人間,在西湖收伏了青青(青蛇),而成西湖之主。在情節上,多數還是延伸黃圖珌的故事而來,但加入了幾個重要的情節:   (一) 端陽顯形:白氏懷孕,於端午節與許宣共飲雄黃酒,因酒力不勝而顯形,嚇死許宣。這是白娘娘故事首度與端午節繫聯為一,使白娘娘故事更增添了幾分民俗色彩。   (二) 盜仙草:白氏為救許宣,冒險赴南極仙翁處偷盜仙草,南極仙翁感其情義而贈予,救許宣還魂。   (三) 水漫金山:法海禁錮許宣不放,白氏率水族布陣,興風作浪,水漫金山,險為魁星收伏。後念其懷孕在身,塵緣未滿,故縱其逃逸。   (四) 狀元祭塔:白氏產子,取名士麟,被法海鎮於雷峰塔下。士麟成長,高中狀元,親自掃塔祭拜。   (五) 白蛇獲赦:天帝感念士麟孝忱,特赦白氏,天女接引主婢二人,同登天宮。   這五個重要情節的加入,使得白娘娘的傳說基本上定了型,這是方成培的劇作對白蛇傳說極重要的貢獻。不僅如此,透過這些情節,作為配角的青兒性格更凸顯、圓融不說,其忠心護主的厚忱,也有著力的摹寫。至於許宣,也逐漸擺脫首鼠兩端的個性,展現出他對白蛇的情意。更重要的是,白蛇的妖氣已經完全蛻轉、削弱了。此處的白娘娘是一位敢於追求自己愛情,堅定而有毅力的與橫隔在她面前的阻礙抗爭的「女人」,而且溫婉多情,居心善良,「人性」的光輝不但在戲曲中綻現無餘,更透過伶人的舞臺表演,震撼著此後幾百年的觀聽者。   四、「全本白蛇傳」的完成   嘉慶年間玉山主人的《新編雷峰塔奇傳》十三回(一稱《白蛇全傳》)是白蛇傳說集大成且定型的重要作品。儘管嚴格說來,《白蛇全傳》在情節上的增益並不多,主要增加了「散瘟」(因許漢文開藥坊生意不佳,白素貞命小青散播瘟疫,許漢文賣瘟藥大發利市)及「宿怨」(陸一真人先是贈符給許漢文,欲除白素真而不成,為白素真所逐;後又派弟子蜈蚣精刺殺白素真,幸為觀世音派遣的白鶯童子所救)兩段,但全書顯然經過精密的思考,將前後諸重要情節都作了不少修飾與貫串,使整體故事更完整而生動。   非但白素貞對愛情的堅毅執著、百折不迴,獲得肯定,許漢文也一改前此畏懦的性格,展現出對白素貞的憐愛與珍惜;甚至連奉「法旨」收妖的法海,也具有相當濃厚的人情味。妖氛盡掃,展現出來的是深濃的人間情愛。故能家喻戶曉,盛行不衰。   《白蛇全傳》出版之後,迅速的在原有的戲曲流行的基礎上,擴增了影響力,不但民間說唱戲曲不斷搬演,連民俗年畫如蘇州桃花塢、天津楊柳青的年畫,也都經常以此為題材表現,可見民間風靡白蛇傳說的盛況,終於使白娘娘故事成為「中國四大民間傳說」(牛郎織女、孟姜女、梁祝、白蛇傳)之一。   五、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在馮夢龍《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的〈白娘子永鎮雷峰塔〉中,法海禪師築雷峰塔鎮壓白娘子之時,曾留下預言式的偈語四句:     西湖水乾,江潮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五日,這座富涵神秘、浪漫傳說的千年雷峰塔,終於倒下了。當時的散文名家魯迅聽聞此一消息,頗感暢快,他寫道:   現在,他居然倒掉了,則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為何如?   在魯迅的眼中,雷峰塔不但鎮壓著白娘娘,無情的摧毀了一段彌足珍貴的愛情,更象徵著舊封建體制對人民自由權利的專橫壓制。   儘管魯迅並未閱讀過白蛇傳說相關的演變資料,因此不明究裡,頗有厚誣法海之處;但也代表著當時一股痛恨專制壓抑、追求自由解放的心聲。   雷峰塔真的倒塌了,展現著人性對愛情渴盼與追求的白娘娘,是不是會一如當初的預言,即將出世?   無論如何,白娘娘的原身是妖精,從現實的角度來說,當然不可能「出世」;但是,從傳說的演變過程中看來,白娘娘情深義重、不畏阻難,何嘗不是想「轉妖成人」,以她艱苦卓絕的愛情信念、溫婉多情的美麗形象,奮力衝撞層層禁錮人們心靈的傳統封建觀念?她不想當妖,也不想成仙,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人,享受最平凡而燦爛的愛情!但當「人」好像也不是那麼容易,白娘娘在傳說中奮戰了幾百年,才終於在雷峰塔倒塌的那一刻,擺脫妖身,幻化成美麗的西湖畔永遠的愛情傳說。在清明,在端午,在每一個賞覽西湖佳勝的人心裡,白娘娘早已「出世」。   新建的雷峰塔於二○○二年告竣,但此時的雷峰塔已不是禁錮白娘娘的牢獄,而是白娘娘永久而自由的居所。在這裡,除了有她美麗、淒豔的傳說相伴,在一抹夕照下,綻放著永不磨滅的鮮麗色彩外;在或許不遠的未來,會不會還有其他瑰綺的色調?正是:   西子湖光如鏡淨,幾番秋月春風,今來古往夕陽中。江山依舊在,塔影自凌空。

《曾許諾》讀者評論

2013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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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評論】   (1)桃花樹下約今生文/别易   《曾許諾》是桐華繼《雲中歌》之後又一部言情力作,故事脱胎於神作《山海經》。講述了一段將愛寫到極致的淒美愛情。在我看來,《曾許諾》共有下述數美,令人感動唏噓。   諾言之美小說最打動人的莫過於男女主人公蚩尤和阿珩的愛情故事。倆人最初相遇之時,蚩尤還是一個如同猛獸的野蠻人,沒有溫暖的情感,只有無止盡的仇恨,直到他見到阿珩那一刻,野蠻的心中才擁有柔情,也是從那一刻開始,蚩尤才真正成爲一個人。數百年後,蚩尤成爲所向披靡的戰神,但他卻依然在空虛地等待? 他等待的是一段愛的諾言,當年蚩尤與阿珩桃花樹下約今生,他們的人生牽上了一條細細的絲線,他們的愛情在逐漸升華,在彼此的糾纏之中,兩個人的愛情變成了一種美好的祈願。我們現在這個社會,每天每個人甚至每一分鍾都在許諾,可是真正能夠履行的諾言又有多少呢?大多數的諾言最終都變成了欺騙,成爲了指責對方最完美的利器。劃破虛偽的外表,刺的人鮮血淋漓。有一段時間,我甚至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諾言的存在,但當我看完這本書的時候,我深深的被小說之中的諾言所感動。這是我們現在社會極度缺乏的東西,我們隻能在蚩尤與阿珩的身上看到,諾言的美麗。   戰爭之美真實的戰爭是殘酷的,桐大筆下的戰爭卻是美麗的。相比那些有着歷史可尋的古言小說,桐華的這本《曾許諾》顯然在背景上更加的宏大,以上古神話《山海經》爲基礎,眾多資料爲考證依據之下的故事背景,顯然同時又比那些完全架空的神祕世界來的更加真實,更加具有震撼效果。蚩尤、少昊、軒轅、神農、炎帝,王母和祝融,當這些上古神話之中我們耳熟能詳的人物們逐一的在小說之中出現,作者桐華賦予了他們新的性格以及新的生命。我們可以隨着情節,在閱讀的時候和這些上古神話之中的人物們一起體驗歡笑與痛苦,和他們一起分享那一份彌足珍貴的心情。這不得不說是對《山海經》的經典演繹。   (2)只因,那是他們的承諾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於歸,百兩禦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於歸,百兩將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於歸,百兩成之。   最原始的遠古,卻有着最動人的故事。那里有我們驚歎的風景和神族,他們雖然看似神祕,但是卻有凡人自古以來都有的痛苦和快樂,那是一見鍾情的愛,那是用心良苦的愛,那是不顧一切的愛,那是默默付出的愛,但是所有的愛在國家利益面前都不能再自私了,委屈自己,傷害愛人,流血流淚,也只爲了成全國家大義。雖然此身已非我有,但不管天地洪荒,不管滄海桑田,就算千千萬萬年過去,心依舊守候着約定,只因那一諾,天下皆輕。   一身紅袍的蚩尤就像《大漠謠》中的霍去病,桀驁不馴,神勇異常,火爆的性格但不乏計謀,又有男人的可愛之處,會耍無賴的叫阿珩媳婦兒,這樣的人我們總願給一個公主,一個圓滿的結局。西陵珩知道,終有一天,蚩尤會明白爲什麼自己的阿珩不再願意在桃花樹下等他。因爲那是他們的承諾。   那麼一身白衣的少昊則像那孟西漠,書裡寫道:既像風雪連天的北地山,鬱懷蒼冷,冷峻奇漠,又像那煙雨迷濛的江南水,溫潤細致,儒雅風流,這世間竟有男子能並具山水豐神。他懂得明哲保身,但内心還是有着對權力的渴望,他與阿珩三擊掌,定下了盟約,他和自己愛的人定下了只做盟友,不做夫妻的協議。因爲那是他們的承諾。   看到最後,最喜歡的竟然不是西陵珩和蚩尤,不是軒轅妭和高辛少昊,不是神農雲桑和諾奈,而是濁山昌僕和軒轅昌意,這一對勇敢執着的人和他們對彼此的承諾。   “我們若水兒女一生一世只擇偶一次,我是真心願意一生一世跟隨你,與你白頭偕老,你可願意一生一世只有我一個妻?”“我願意!”沒有絲毫猶豫,他似乎還怕眾人沒有聽清,更大聲地說:“我願意!”   昌僕又問道:“我將來會是若水的族長,我的族人會爲了我死戰到只剩最後一個人,我也會爲了保護他們死戰到只剩下最後一滴血,你若娶了我,就要和我一起守護若水的若木年年都開花,你願意嗎?”昌意微笑着,非常平靜地說:“我只知道從今而後我是你的夫君,我會用命保護你。”   昌僕粲然而笑,因爲幸福,所以美麗,容色比漫天璀璨的若木花更動人。她握緊了紅綢,跳下車輿,飛躍到昌意面前,笑對她的族人宣布,“從今而後,昌僕與昌意禍福與共,生死相依。”   從今而後,昌僕與昌意禍福與共,生死相依,多麼簡單的誓言,他們願意一起守護若木年年花開,其實歷盡天下,閱覽古今,這種平淡的幸福才是最真摯的,就這麼一直慢慢變老,只因,那是他們的承諾。

桐華《曾許諾》

2013年01月16日
公開
38

【内容簡介】    桐華回歸古言最強音,將愛寫到極致   《步步驚心》《雲中歌》後再現浩大恩怨、糾結愛恨!   《曾許諾》,“山經海紀”書系第一部,古言天後桐華回歸力作,全新演繹經典巨着《山海經》。   上古時代,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神、人、妖及萬物混居於天地之間。三大神族:中原神農、東南高辛、西北軒轅,三分天下,三足鼎立。   而天地間最受矚目的英雄莫過於神農族戰神蚩尤以及高辛族的太子少昊。   蚩尤本是幾百年前被神農炎帝收服的獸王,既殘忍也真誠,既狡詐又純情,武力超群,戰無不勝。他心中沒有任何清規戒律,只有仇恨,唯一的目標就是用武力征服天地萬物,統一天下。   命運作弄,平定江山之際,他與軒轅族的公主軒轅妭相遇,兩人先是誤會,很快彼此深深相愛。   桃花樹下,蚩尤對她許下愛的諾言,決定放下一切,和她廝守終身。   炎帝突然病逝,神農内部紛爭不斷,其他兩族虎視眈眈,天下即將大亂。阿珩身爲軒轅王姬,憂心家人和子民,權衡再三,決定與高辛太子少昊完婚,以聯姻來確家族生存。   蚩尤不明内情,深覺阿珩負他,怒不可遏。記載着千古寶藏的河圖洛書突然出現,三大神族爭搶,陷入混戰……國仇家恨,種族恩怨,蚩尤終於明白,原來愛比恨更難。   蚩尤與軒轅妭,軒轅妭與少昊,他們的關係不僅僅是個人的愛恨,還關係到家族安危,王國興衰,及天下蒼生的幸福,他們在做自己還是做注定的角色中輾轉徘徊,艱難抉擇。   在上古時代,感情最原始最純粹,鬥爭最原始最殘酷,人心最原始最直接,爲了自己神族的利益,爲了父母的期盼,爲了朋友的幸福,他們每個人都需要妥協,需要爭取,需要明爭暗鬥,他們無法輕易許諾,也不一定能實現承諾,然而每個人内心那最寶貴最柔軟的部分,都是給最愛的人的諾言。 【編輯推薦】   1)《曾許諾》——古言天後桐華回歸力作,將愛寫到極致。   “今世我做過最驕傲的事,是對你愛的承諾”,着名作家桐華成名作《步步驚心》《雲中歌》《大漠謠》皆爲古言,被讀者譽爲中國古言第一人,《曾許諾》是她回歸古言力作,刻畫了一段極致之愛,書中有最糾結的愛恨,最浩大的恩怨,最完美的男人。可以滿足讀者對愛最美好的嚮往。   2)《曾許諾》——桐華PK郭敬明,重新演繹《山海經》   《山海經》作爲中國傳統神作,影響了歷代文學大師,也得到了新近作家的喜愛,郭敬明正在創作漫畫版的“山海經”,古言天後桐華也將目光投放在《山海經》上,歷時五年,以《山海經》里的人物和情節爲藍圖,創作了《曾許諾》。同爲着名青年作家,他們的PK誰能勝出,值得期待!   3)《曾許諾》——宏大叙事,恢弘戰爭場面描寫   曾許諾裡的愛情不再是兒女情長小情小愛,而是立足於國仇家很,民族恩怨之愛,盪氣迴腸。而上古時代,三大神族三分天下,戰爭戲是其中重要的部分。全文大大小小戰爭場面不下百場,人神妖各種形象近千,桐華做到每場都精彩,每場不一樣,體現了其強勁的筆力。能夠將兒女情長和陽剛結合如此完美,當代作家唯桐華一人。   4)《曾許諾》——精美裝幀,形神界備   《曾許諾》裝幀精美,封面主體淡雅别致,主體文案選用了流傳至今的經典愛情詩詞,配以海枯石爛的主畫面,將“曾許諾”的精神體現淋漓盡致。整體充滿美感和力量。爲市場上同類題材少見。

〈霍小玉傳〉賞析

2012年11月12日
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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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防〈霍小玉傳〉賞析 〈霍小玉傳〉之所以精彩動人,和作者的寓言、精準、生動,能夠細膩的掌握人物心理的轉折,可以說是一個致勝的關鍵。譬如說在寫到李益在初見霍小玉之前,他又是充門面,又是刻意的裝扮,一意取得霍小玉的青睞,都暴露了公子好色的本質。而李益才下馬進入霍府,便急急要鎖門,可是當他聽到鸚鵡叫說:「有人來,快下簾子!」的時候,又不免對來到娼家心存疑懼,不敢入內,這顯示李益多疑、懦弱、不果斷的性格。所以後來他沒有勇氣違抗母命定親的安排,曾經兩次禁不住對霍小玉的深情所感動而立下誓言,卻又以躲藏、迴避的態度來面對霍小玉,並且對盧氏等妻妾嫉妒、猜忌等等,這都是李益重女色、輕情愛、多疑、懦弱性格的呈現。 相對的我們來看霍小玉,她以一位娼妓出身卻用情專一,明知道必須割捨卻一再戀眷、陷溺愛情的苦海,兩年不夠,希望再共同生活八年,即便之後出家為尼也心甘情願。後來又傾其所有、典當家財,一意的來尋訪李君的消息,霍小玉愛得太癡軟、太執著,當然也是種下悲劇的另一個原因。幸好我們說霍小玉還留下一個死後的毒誓,總算讓她稍微扳回一個剛烈不屈的形象。 她的重情愛相對的映襯出李益的重美色、輕承諾,甚至像是一些次要人物,譬如說崔允明、韋夏卿,以及另一位穿著黃衫設局巧騙、挾持著李益去見病中霍小玉的那位豪士,他們其實都代表著社會輿論對於霍小玉的同情,當然也就更加凸顯了李益負心的形象。我們說這對愛情結果來說是殘酷的,但是作者刻劃人物形象的鮮明飽滿、極端對照的藝術手法則是成功的。 〈霍小玉傳〉也寫出了當時任必由進士、婚必與高門的這樣一個社會風尚。我們知道唐代設科舉考試,進士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科,考上了以後就取得了作官的資格,在通過皇帝舉辦的志科,或通過了吏部舉辦的拔萃考試,就可以派任官職。李益就是循著這條途徑前程似錦,而再娶所謂五姓女之一盧氏為妻,可以說是那時候讀書人仕途發展的重要條件。所以李益後來作了高官、攀附高門,或許這就是他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在為了政治利益而結合的婚姻之外,當時能歌善舞、吟詩咏唱,甚至陪宿賣身的娼妓就常常成為這些進士們寄託情感的對象,像是霍小玉就是歌聲清亮、精通曲調的能手。只是唐代的婚姻制度重視的是門閥,講究的是階層的相配,例如在唐六點的卷六裡面就曾經記載:「所謂各從其類,而配偶之。」所以隸屬於教坊的娼家之女是沒有辦法被明媒正娶、迎入家門的。即便是在〈李娃傳〉當中的這個李娃,她也必須要在贖身多年,遠離故鄉居住一段時日之後,才能夠請媒人說合,最後才能和鄭生結為秦晉之好。所以進士和娼妓的相戀,往往是短暫的兩情相悅,一談到婚嫁,多半都不可能。因此我們看到〈霍小玉傳〉其實反映了唐代的科舉、官場、門第和娼家等習俗,可以說是釀成霍小玉愛情悲劇的因素。 此外,由〈霍小玉傳〉我們可以看到作者對於堅定愛情、矢志不渝的人的一種肯定,表現了對於弱勢者的同情。小說並繼承六朝志怪以來形和魂相離的一種續寫模式,所以當霍小玉去世以後卻能夠以離魂來和守喪的李益相見,那麼相較之下,志怪小說的文詞簡短,很少能夠對人物的個性、心理作深刻的描寫。〈霍小玉傳〉就不同了,它能夠用有所開展,用一種精練典雅、含蓄委婉的文詞,用較長的篇幅細膩的描摹,掌握了人物的外在和心理的活動,建立了所謂才子佳人的愛情模式。並且使得豪俠和愛情做一個結合,來烘托愛情,使得小說讀起來更加的高潮迭起、淒婉動人了。因此〈霍小玉傳〉代表了唐代愛情類傳奇的高度的成就。 補充: 〈霍小玉傳〉是一篇由進士和娼妓所譜出的愛情傳奇,是如此的瑰麗淒美,真是讓人驚嘆、讓人扼腕,也讓人為之低迴不已。難怪會和〈李娃傳〉、〈鶯鶯傳〉一起,使得唐代的傳奇進士與娼妓的題材受到了高度的囑目。 尤其是故事中情節的鋪陳與人物的性格是同步發展的,在種種的矛盾衝突中,主角人物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悲劇。比如說〈霍小玉傳〉裡頭,男主角李益在面臨求取仕途與遵守愛情諾言時所做的抉擇,就構成整個故事情節向下的覺察點。也就是在唐代的社會風氣、文化格局的籠罩下,李益為了求取功名而拋了霍小玉,違背了愛情的承諾,出現了所謂的「冷情」性格。「冷情」性格原來是用〈鶯鶯傳〉裡頭,張生對他自己的始亂終棄、薄倖負情的行為,所做的一個合理化的解釋。他託詞崔鶯鶯是個妖魅惑眾的尤物,因為自己忍性不足,所以不足以勝妖孽,因此只好冷情斬斷情絲。在〈霍小玉傳〉裡面,李益選擇了遵循社會倫理契約,而霍小玉卻堅守著感情契約,癡心以待、自苦自傷,在愛情的場域裡逐漸的陷溺向下,於是兩個人漸行漸遠,到了最後悲劇結局的產生,於是就成了必然。 此外,蔣防在描寫人物的技巧是值得我們注意的。比方說李益置金豐釣,私得佳偶,他派家僮去借青驪駒和黃金勒來充門面,以及描寫李益鄙夫重色的心理對話以及對話等等,這正寫出了男主人翁虛榮寡義的性格,這正好是和霍小玉的癡情重義形成一個鮮明對照。另一方面也顯示了中晚唐進士的浮華面向。 談到李益這個負心漢在蔣防筆下可說是一個可恨又可憐的角色,關於李益他猜疑善妒的性格,在舊唐書本傳裡也有類似的記載,說他少有癡病,多猜忌,傳聞中曾散灰於門戶之外,可見他對妻妾的刻苛、猜忌的情形。 另外在故事裡鮑媒婆這個角色的穿插也十分的活潑,她問李益一句:「蘇姑子作好夢也未?」是用蘇姑子借指李益,說我來為你介紹個佳偶,你事先做了好夢沒有啊?這不但點出了李益的心事,更由「夢」這個字衍引出了如真似幻、歡情入夢,預告著人生世情原本屬於空物,而霍小玉在走投無路時變賣紫玉釵,為老玉工所認出的一段情節,直指著物是人非。因此這個故事在文字、用情兩方面都見曲折。到了明代湯顯祖的手裡,經過了改編,就是我們現在所熟知的〈紫釵記〉了。

〈枕中記〉賞析

2012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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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中記〉賞析 主題立意:探討人生之適。 什麼是快意自適的人生,什麼是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是本篇小說所探討的主題。 小說裡透過了兩位人物──盧生與呂翁,揭示了兩種生活態度,一個是平實的恬淡生活,一個是想像的理想生活,也就是名利亨通的富貴生活。盧生將想像中的富貴生活認為是人生之適,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人生理想,是暢心如意的,但是等到他夢中親身經歷,才發覺富貴榮華也不過爾爾,終將歸於夢幻一場,還不如珍惜當前所擁有的所謂無苦無恙,良田五頃,足禦寒餒。所謂的人生之適就在當下,又何苦去企求可遇而不可求,來去無常的名利呢?還自以為是人生之適呢! 在探討小說的主題立意的同時,作者透過盧生的熱衷和呂翁的冷智作為對比,更加烘托出盧生他的執迷不悟,並且藉由盧生先是平淡而後富貴的生活落差,和名利生活的假象,映襯出原來平淡知足的生活才能長久。其中小說貫穿著佛家無常、一切法空,和道家知足寡欲的思想,由盧生畢生追逐儒家典型的讀書人的理想目標,而最後成為名利場中的過客,人生一世無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可知人生無常,所謂一切法因緣生,無自性,沒有一切的獨立性,也就是所謂的一切法空。 至於盧生在〈枕中記〉的篇末說了一句話,他說:「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這句話流露出和孟子和老子所謂的「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的思想,足以發人深省,作為塵世迷夢的針砭。 在敘事手法方面,〈枕中記〉受到了六朝志怪小說的影響,情節曲折、故事完整,帶有神意的色彩。盧生他可以神奇的鑽入青瓷枕的孔竅,可以入夢,歷經人世的大起大落。而在宦海浮沉的數十年間,不過是客店主人蒸煮黍米飯的片刻時光,這真是離奇而不可思議的事情。這種幻設的敘事手法,以夢境為主體,繼以闡明作者他的寫作主題。他一方面是超現實的,是虛幻的,虛寫盧生他如何成就自己的人生大夢,而最後瞭然是非、名利、成敗、得失,不過外塑之物,大夢一場。所謂人生之適,亦如是矣。 另一方面,這樣一個夢境卻又是真實人生的縮版,展現了大多數人心的渴望。寫出世俗的生命終其一生都在追求名利榮辱,而且患得患失,為之掙扎困擾不已,這種幻設的敘事手法使得小說在虛幻和真實之間若即若離,一方面增加了虛構想像的樂趣,也表現了人世現象的虛幻性和不確定性。由莊周夢蝶、屈原寫夢、劉媼入夢,後來和蛟龍遇合而受孕生下了漢高祖等等。這些都顯示在〈枕中記〉之前,我國的哲人、墨客、史家已經對夢有所重視,而〈枕中記〉以簡潔精練之筆,延續這樣一個虛幻和真實結合的手法,同時還融入了儒家、佛家、道家的思想和侷限,含有勸喻世人的意旨,使得描寫夢境的作品在內涵上更為充實。 我們延伸到看唐人李公佐寫的〈南柯太守傳〉除了與〈枕中記〉相似,重申世事如幻的思想,又加入了政治現實冷暖炎涼的細膩的描寫,譬如說寫到小說當中的主要人物淳于棼入夢,他來到了大槐安國,當他得意的時候只見前呼後擁,所有的官吏耆老都爭相逢迎前來巴結,可是當他失意的離開大槐安國時卻是座車簡陋,左右連使臣僮僕一個也沒有,而且大槐安國最後被發現竟然是槐樹下蟻穴的化身,顯示作者想像力的發揮更勝於以往。 由此可見,諸如此類寫夢模式的作品演進的軌跡。到了明人湯顯祖《牡丹亭》、清曹雪芹的《紅樓夢》終於發展成為擅長寫夢的戲曲和白話小說的中流砥柱。 在反映現實方面,〈枕中記〉反映了當時歷史、政治、社會的真實面貌,是唐代文化場域的縮影。以唐代的對外關係來看,〈枕中記〉裡頭寫到:「神武皇帝方事戎狄,恢宏土宇,會吐蕃悉抹邏,及燭龍莽布支攻陷瓜沙,而節度使王君 新被殺,河湟震動。」描述的是唐玄宗時吐蕃自恃強大,對於唐主頗為不敬,吐蕃的將領悉抹邏和莽布支甚至攻陷了瓜沙,瓜沙也就是瓜州、沙州,意即今天的甘肅、安西、敦煌一帶。河西節度使王君 於是請求要征伐吐蕃,因為吐蕃對唐主不敬,可是這個王君 卻在玄宗開元十五年被回紇部落的官兵殺於瓜州,那麼河湟也就是黃河、湟水流域這一帶,因而情勢不穩。對照史實,〈枕中記〉的這段描述還相當符合當時歷史和政治的現況。 此外,盧生在夢中娶清河崔氏女作為晉身富貴階梯的第一步,並且高中進士,此後果然是資財豐富、官運亨通,這也明確反映了唐代讀書人攀附高門、重視進士科、輕視明經科的社會現象。因此盧生可說是唐代熱衷門第、聯姻和功名利祿的讀書人的寫照。〈枕中記〉的敘事背景確實反映了唐代的歷史、政治和社會的現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