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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的詩�楊平

2016年10月14日
公開
37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 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這是雨水中一座荒涼的城 除了那些路過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抒情。 這是唯一的,最後的,草原。 我把石頭還給石頭 讓勝利的勝利 今夜青稞只屬於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長 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 1988年夏,年輕的詩人海子途經德令哈,面對那無邊遼闊又蒼茫的夜色,一時心緒交感的寫下題名《日記》,這首孤獨到不行,又溫馨感人的18行短詩。 也許這是詩人有限一生中,僅有的一次路過德令哈,也許這是詩人透過窗戶,面對被雨夜沖刷得極乾淨也極清靜的戈壁,寂寥草原的呢語和悲鳴不已的火車聲,配合交響下的感動而寫出了這首美麗空靈又蘊滿思念的情詩。 也許從海子的到來,德令哈的雨夜,沙漠中的生髮空寂,這一切都是偶發的尋常事件,因為詩,因為這樣的一首詩,特別是這樣的一個詩人,在他感覺強烈的年紀,像一朵自開謝的花,因為你注意到了,戈壁發出了光,德令哈和遠方的姐姐,鄉愁般融成一體,琴韻般四外漫開,就像張愛玲的那句名言: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 「噢,你也在這裡?」」 是的,我毫不懷疑的相信,就是這等機緣,加上海子這樣的異類過客,德令哈這樣詩意的雨夜,和對遠方姐姐的巨大思念,讓這首詩於「天地人」合一的瞬間受孕,並像古昔的屈原之於汨羅江,王羲之書寫〈蘭亭序〉,蘇東坡遊赤壁•••構成了某種緊密的神秘機緣:1988年的夏夜,海子寫下了此詩。 我毫不懷疑的相信,人間多的是這等迷離,淒美,又說不出多浪漫的神秘機緣。

楊平小語

2015年03月24日
公開
35

「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張愛玲的這句名言出自給胡蘭成的一封信。 有人曾用之形容林黛玉。其實,更適合用在張的身上。惜沒有後來三毛的幸運,雖也遇到一個愛並了解自己的男人,讓自己傾心付出,在如花的歲月與季節裡,成就了一場不長、但動人的傾城之戀。 張出身名門世家,祖母是李鴻章長女,父親為名臣張佩綸的兒子,母親是長江七省水師提督之孫女,連繼母也是當時北洋政府國務總理的女兒。那時,張才23歲,這樣的背景加上一向心高氣傲,偏偏看上年紀已長,喪妻再婚,供職于汪精衛南京政府的胡蘭成。若說這是命運,還真讓人嘆息。若不是命運,又是什麼呢? 當時,中日戰爭火熱,自也影響到這兩個戀人,雖不顧一切的結婚,彼此卻只有一紙手書的簡單婚約: 「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後來,胡在《今生今世》一書裡表示,他這麼做,「為顧到日後時局變動不致連累她,與張愛玲沒有舉行儀式,只寫婚書為定。」 我相信這是事實。對年輕的張而言,名份不重要,能「懂得」她的靈魂才是她所在乎的。 只是歲月並不靜好。 隨著日本戰敗,胡被通緝,更遭糕的是,在逃亡過程中,還不斷外遇——這當然因胡本身濫情的氣質所致,再進一步思量,多少也跟那個動盪跌拓的「亂世」氛圍有關:人心都在浮動中激盪,生死別離成了家常事爾,何況一對小兒女的私情? 然對戀人而言,天下再大,大不過自己的一顆心;惟紅塵紛擾,也很難讓這顆心沉澱靜思,連張愛玲這等孤傲的女子也不能! 為此,明知對方不但已和一名年輕護士,又加上昔日同窗的庶母同居,明明白白的背叛了,仍懷著一份不捨的癡情,跑去看他,讓今日男女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還與這兩人共處一個房簷下——此舉確如她贈給胡的一張照片後所寫的: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固然,才女會受才子影響,更重要的是,她(以及天下大多數的女子)相信,世界雖大,能懂得自己的只有這個負心漢,可以充實她孤高心靈的也只有他的言語身形。只嘆在這種情境下,一朵花能開多久呢? 不久後,某日,張正給這位庶母畫像(從這一點即可看出胡的手腕之高),剛勾出個輪廓,便放下了筆,待一旁的胡問時,張方答道:「她的眉眼像極了你,我畫不下去。」便收拾了東西,黯然離去。 又過了幾個月,胡穩定下來,在一所中學謀得教職,張這才寫了封決別信: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這次的決心,是我經過一年半長時間考慮的。彼惟時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 所謂的「小吉」即是指胡之逃亡。同時,還附上30萬大洋,算是接濟。 這樣情義的結果,只換來胡淡淡的一句:「像金童玉女,到底花開水流兩無情。」 這時的胡已不是才子而是政客,政客自然是自私、卑鄙、無情義的。 也在這段共處的日子,張曾對胡講:「倘使我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會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可謂是一語成讖。 此後胡的人生無論公私,都別有發展,而這朵臨水照花的奇葩,終其一生,就這樣幽幽凋萎了。 我常想,這樣純真淒美的癡情,也就只能發生在民國初年,或更古早樸實的年代了。 唯有那個時代、那等背景、那般多變無常的時空,方得偶然乍現。 相較下,晚一輩的三毛戀情可稱絕唱,時到今日,無論男女,無論是否有挫折變化,都極難演出這一幕的傳奇。 「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從來只是平凡男女的情事,過去我這麼認為,細著磨了張愛玲之後,更堅定了這個想法。 也許這種蒼濛間的奧秘是正確的,而胡張或類似的愛戀,只是悠悠千古中的一道閃電,讓我們驚訝,也提醒我們,真正的人生是平凡無奇的,最多最多,只能擁有短短的一小片甜蜜,如某日(另一個某日),胡正不知該用何等詞語描寫張的行走風姿而扶腮皺眉,張告知,古書裡便有現成的: 「《金瓶梅》裡寫孟玉樓,行走時香風細細,坐下時淹然百媚。」 胡聽了點點頭,要她解釋,張便說道: 「有人雖見怎樣的好東西亦水滴不入,有人卻像絲綿蘸著了胭脂,即刻滲開得一塌糊塗。」 從此一例子,可知兩人是分享過如《浮生六記》裡的愉悅幸福甜膩的。 這也讓我,面對人生,常保持小王子那樣的心態,面對愛情,則在隨緣中求珍惜;知道這等情事若過了頭,就成了傳奇,而傳奇往往是悲劇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