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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樂媽媽

我生了

2004年07月19日
到了醫院內診的結果開了半指,隨即辦了住院的手續,在病房中待產,護士再度將心電圖的儀器架在我的肚皮上,觀察宮縮的頻率,伴隨而來的是一次又一次排山倒海的痛楚,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陣痛的時間仍維持10分鐘一次,絲毫沒有什麼進展,二個小時的一次內診,難過就算了,再另我無法接受的居然是子宮頸開的速度一點也沒有起色,仍然維持在半指,但是我的陣痛力道卻持續的加強中,問了護士是不是要起身走一走會比較好生呢?護士卻叫我躺在床上就好,所以我只好繼續在床上嘶吼著,額頭的汗珠與淚水已經快分不清楚了,每一次的陣痛,還好有老公與婆婆的安慰我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撐過去,但陣痛時骨盆為了要迎接小生命來臨的鬆動,卻真叫我身心俱疲,那是一種被五馬拉動的痛苦,雙手不是緊握著床沿,就是握著老公的手熬過來,痛起來只能靠著扭動身體與唉嚎著來舒解身體的痛楚,老實講,真的有一種要放棄的念頭,到了清晨六七點,進度仍只有開了一指,每當內診報告出來,我是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的過去,我已經聲嘶力竭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眼見婆婆的不捨,與老公的心疼,我才有動力再支持下去,婆婆看我生了10來個小時,但進展很慢,力氣快用盡了,建議著剖腹生產好了,早點結束這樣磨人的痛苦,躺在病榻中的我,用那一絲無力的語氣堅持著自然產的決心,只跟老公說,我要自然生,但是不是要給我無痛分娩一切讓老公來安排,雖然我在之前已經跟老公講好,如果生的時候我熬不過去要求要無痛時,你一定要把持住,因為無痛有無痛的後遺症,但最主要的是,我不希望有額外的支出!到了下午兩點多,我的進度也只有一指半,坦白說,心中已經開始小小埋怨起老公在我懷孕末期沒有履行陪我運動的決心,還抱怨著平時在家裡會做產前運動,如今卻一點也起不了什麼作用,讓我身受僅次於烈火紋身痛苦,我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生孩子時老婆直罵老公的不是,畢竟歡愉過後,受苦的卻是女人,而男人卻幫不了什麼,但我看到老公眼中的不捨,看著他已經疲憊的身心,我那還有心思去責備他呢?,只想告訴他我一切安好,只想希望能給我力量堅持到底,絲毫沒有想要罵他的衝動,只有安慰與憐惜。
經過了十來個小時,執白天班的護士看我痛的唉嚎著,跟我說這樣緊繃的身體會阻礙骨盆及子宮頸口開口的速度,一定要放鬆才行,所以要我配合”拉梅茲呼吸法”,痛的時候更要有規律的呼吸來分散注意力,全身要放鬆才行,只好要求老公在旁指揮我,不知怎麼的,老公的指揮一點用處都沒有,還讓我分心直叫他加快呼吸的口令,不然我快要窒息了,最後放棄老公的指揮,靠著媽媽教室所學的常識呼吸,不過時間仍然過的很漫長,而這時突然有尿意,想要下床小解,雖然之前已經灌過腸,趁著陣痛的間隔時間,下床到廁所去,一下床一陣軟意,全身因陣痛時的出力已經沒有力氣來支撐身體,還好有老公的攙扶,小解後發現馬桶都是鮮紅的血,這已轉變成大量的落紅,恐懼不斷漫延開來,天啊..這個時機我到底還要熬多久,我內心不斷的吶喊著,躺回床上我已經無助的抱著老公痛哭了起來,叫著:我到底還要多久才要生啊,為什麼開那麼慢,真的好痛,我的腰快要斷了,我會熬不過去..等等喪志的話,而老公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鼓勵我:老婆好棒!老婆加油,應該快生了,再忍一下下..等等。灌完腸後只有喝小口的水,就沒有再進食了,那體力即將耗盡,這時護士的提醒,這才點醒了老公,要補充熱量產婦才有力氣繼續生產!所以老公買了一碗虱目魚粥,婆婆細 心幫我挑魚刺,一口一口餵我,勉強吃了半碗,在陣痛的當口我完全沒有食慾嚥下食物,這半碗粥的力量讓我堅持到生產完畢。
再一次的陣痛中,因為子宮收縮的加壓,我的下體感到一股熱液湧出,無法控制的流了出來,我知道我破水了,更加深我的無助,心想著:孩子你不要再折磨媽媽了,求求你快點出來,媽咪破水了,你再不出來會有危險的,身體的痛楚及心中耽憂著寶寶的安危,不停的折騰著我。因為破水我吃了避免感染的藥,繼續我陣痛的煎熬,而這時已經由10分鐘的陣痛進步到5分鍾一次,而且陣痛的指數不斷在攀升,或許有了羊水的潤滑,子宮頸終於有了快速的進展,由二指到四指,我仍然花了三個半小時,但我由衷感謝老天,他讓我重拾希望,而忘卻無痛分娩這回事,一心一意只想要快點生下我的寶貝。終於再等了近20個小時後我可以進入產房生產,面對我的生產之路將進入高潮的階段,護士推進來推床,與老公聯手將我移至推床上,我將入產房,又是另一個奮戰的開始,我一直希望這條路上都有先生陪我堅持到底,而這個心願卻在進入產房的那刻幻滅了。
在護士將我進入產枱時,我不停的叮嚀著她,我先生也要一起陪著我生產,所以請她們通融讓他進來,但因為產房中還有一位孕婦正在生產,這時不方便請先生入內,等到那產婦生完後再視情況而定,當時我仍懷抱著一絲希望!而這時候陣痛已經進步到2分鐘一次,產房中有兩位孕婦一起生產真的會互相影響,尤其對初次生產的我,不斷的聽到對方聲嘶力竭的喊叫,及一群護士在旁的勸說,對方一次又一次密集性的宮縮,加上生產時的力道與出力方式的錯誤,所以延宕了生產的時程,那位產婦幾乎快要放棄,狂叫著”媽媽,救我..好痛,我不要生了...“,護士不斷的提醒她:用錯力了,會生不出來,頭已經摸到了,要用肚子的力氣才對,閉住氣用力啊,不可以喊出聲,你的臉已經出現紅疹,要加油,差一點了喔...。而我隻身無助的躺在產枱上,老公又不在身邊,加上2分鐘陣痛及強大的痛楚,使我忍不住又開始痛苦的叫了出來,護士不斷耳提面命的警告我要深呼吸,不要叫出聲,放輕鬆..等等,偶爾會過來關心並檢查子宮頸的進度。
護士:還是四指!肚子痛的時候一樣要深呼吸,身體不要出力,不然真的要生的時候會沒有力氣,知道嗎?
我:真的好痛喔!生孩子真的那麼痛嗎?我聽到對方叫的好慘耶.好像生好久了,生不出來.
護士:她不會用力啦才會這樣的,所以你要記得,不要用錯力喔!還有現在不可以出力,不然小孩會卡在產道
我:她是初產婦嗎?怎麼會生那麼久
護士:第二胎了,有經驗,但就是怕痛才會這樣.
我:可以請我先生進來嗎?之前跟醫生確認過是可以的
護士:不行耶,如果產房有其他的產婦在,是不可以讓先生進來的,對方的先生也沒有進來啊,而且我們會陪你啦
我:可是我要我老公!老公...
護士:不然再等等看,如果對方生完的話,我們會請你先生進來陪你
聽見對方不斷呼喊著母親,而媽媽這個名詞對我來講卻那麼遙不可及,當下我只有老公一人,但他在這個關口卻無法隨身在側,我口中不斷的吶喊著老公,護士再度捥拒我的請求,堅持著先生請勿入內的法則,此時此刻我終於有了體認,老公是無法入內與我一起分享結晶的出世,躺在產枱的我,依稀聽到老公在門外徘徊著急詢問著每位出入的護士“我可以進去陪我老婆嗎?”而護士們可能怕老公失望都塘塞著說“等會就會叫你進去,你再等等!”而我真的好想大喊老公你進來啊,不要在乎護士的說詞,但伴著肚子的痛楚與體力的耗損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可以呼喚,腦筋裡不停上演著我與老公的對話:『生的時候你一定要在旁邊陪我,我希望你可以親眼看著我們的小孩出生』,而這些如今已成幻影,當下的我,這時才深切的感受的老公的手對我的意義有多重大,雖然無法降低生產的疼痛,但卻給我無比的信心與依靠,但這時沒有老公溫暖有感情的手支持,只有握著冰冷的床沿,咬緊牙根,獨自奮戰著,重新的體認必須要獨自面對走過來,或許是母親的天性使然,我又再度充滿自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方終於堅持到醫生來接生,5分鐘內突然間一聲清晰有力的哭聱,生了!聽到護士們清理小寶寶的聲音,我想那位媽媽這時應該鬆一口氣了吧,沒想到這時又想到一陣一陣的叫聲,原來醫生在幫她縫傷口,記得網路上說縫傷口已經沒有感覺了加上會打麻藥,但怎麼對方不斷的喊痛呢?這個疑問再過三十分鐘後將會揭曉。
在醫生處理另一個產婦之際,所有幫忙的護士已經陸續轉移陣地,往我的產枱靠近,再度的內診已經五指全開,摸到胎頭了,護士提醒我如果有想要大便的感覺時就是要生了喔!密集的陣痛2分鐘一次又一次的襲擊我,「有了!我有便意,我要生了」,這時看見一群護士蜂擁而上,一位幫我壓肚子促使寶寶快速的通過產道,一位在腳後看著,「肚子痛時再用力,別浪費力氣,要保留實力」,每當肚子痛時,我就像一支蝦子蜷曲身體,全身的力量集中的腹部,使出我僅存的力量,一心一意只想要趕快解脫這個苦難,啊!!我用力痛的喊叫著,「不要叫出聲來,力氣會不夠集中」護士在旁提醒,我只有咬緊牙關閉氣用力(原來我咬到嘴唇,使得嘴唇瘀血腫大還脫皮,約一個星期後才康復,這段時間臉上掛著兩條大香腸),第三次的用力,在私處有很大的壓迫感,那是胎頭已經抵住產道口的感覺,此時護士已經請醫生過來接生,並告訴醫生我已經準備好了,再度的用力,感覺會陰處醫生劃了一道傷口,瞬間有一股熱液大量的往外衝,醫生快速將小孩往身體抽離,那是一種奇妙感覺,5點37分產下一女:醫生道著,而我成功的完成使命,護士將小孩抱到我的右側做清潔的工作,因為沒有戴眼鏡,只能模糊地看著那個有點陌生的小身軀,全身充滿的鮮血,清脆的哭聲,瘦小的身體,身為母親的天命,耽心急著詢問著小孩是否平安,醫生說:「小孩的臍帶過細,養份的傳達比較不好,所以偏輕,其他一切安好,還有你要捐臍帶血給慈濟,我怕血量不夠」這個時候我已經不把捐贈放在心上,只要我的孩子健康比什麼都來的重要,當護士將已經清理乾淨的女兒抱來給我看時,又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直覺長的真像她的爸爸,不過頭怎麼好長呢?原來是受到產道的擠壓,怪怪的,好像外星人喔!那是我的女兒,我當媽了耶..真奇妙。護士跟醫生說:小孩2250公克,47公分,不到2500公克喔!身為母親的我感到極度的內疚與不捨,就那麼一眼,護士將她抱出去通報老公與婆婆這個喜訊,而我仍然躺在產枱做最後的作業,清胎盤,縫傷口。喔!好痛!每一針縫在皮肉上都有感覺,問醫生是否有打麻藥,終於可以理解之前那位媽媽的唉嚎,感覺醫生東縫西縫,並非是一直線,好奇心的驅使下問醫生,切會陰不是一直線嗎?怎麼覺得你是東補西補呢?周醫師說:「撕裂的傷口也要縫補,不然會出血」,只好忍痛祈禱快點結束,還要再躺著一個小時,確定沒有大量出血才可以回到病房喔!這段時間要注意子宮的收縮,護士這時去請婆婆進來幫我按摩肚子幫助子宮收縮(老公在看完小孩後隨即前往淡水拿新買的數位相機),而我在耗近20小時的苦難後,身心放鬆下沉沉的睡去。
藉此日記來紀念耗時約270天大肚婆的日子,終在此時此刻劃下完美的句點,感謝婆婆這段時間無怨無挴的照料與老公深情相伴,希望我的女兒-晏瑄能體會母親的辛苦,未來教育之路還很漫長,而這又時另一個故事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