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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鹽之書》

2006年12月13日
http://publish.pots.com.tw/Chinese/BookReview/2006/06/29/
416_30bookr1/index.html
一個越南籍家庭廚師在巴黎的故事
文�王乾任 出版:麥田
小說故事發生在1920年代的巴黎。那是個人們記憶中由一場場頹唐的盛宴所構成,無盡綿延,直到1929年經濟大恐慌才逐漸趨緩的年代。彷彿光是置身1920年代的巴黎,就令人感動莫名。無數殖民主書寫而就的故事,歌誦讚嘆著這段歲月。巴黎的浪漫、奢華與貧窮、醜陋交織在一起。

但這個偉大的故事卻有一大群人缺席了,那是貼近殖民主世界的奴僕,隨侍在側的管家廚師,輔佐一場場盛宴順利成功的關鍵。真實的巴黎並非如殖民主所回憶、書寫,甚至一廂情願的那般浪漫,而是殖民主與被殖民奴僕共處同一空間,只是在嚴謹的社會規範下,被隔離成兩個世界。

可惜這些人在過往的歷史和經典文學裡,不是刻意被忽略缺席,就是作為歷史言說�建構者凝視或汲取養分的客體而存在。沒有自主性,不能發言,無法表達想法,像是道具般的存在。

歷史從來是由殖民主來言說,即便是個動人而悲慘的故事,透過仁慈的主人來陳述,也還是由殖民主來開口來說,被殖民者是沒有權利�力可以訴說自己的故事的。他們除了不被允許外,更不被相信具有言說自我的能力。

《鹽之書》從另外一個角度,告訴了我們另一種關於1920年代的浪漫巴黎。敘序者從離別時刻倒敘,回想起自己初次來到百花路二十七號之前之後之時的生命經歷,成長的越南,販賣信仰的父親,在認命與自主間掙扎的母親,偉大的二廚大哥阿明,女主人的生活點滴,賓客百態,到巴黎的原因,流浪街頭的種種經歷,在他鄉口操殖民主語言的窘境,永遠低人一等的被流放邊疆,無從擁有安身立命之地的焦慮與認命,在情人間穿梭的甘心與付出,偶預未來越南國父的遭遇,巴黎鄉間人民的淳樸,法國總督府的殖民主�被殖民奴僕的愛恨情仇,被週日情人背叛,為了女主人的親手筆記而利用廚師,到再被女主人背叛,在替週日情人偷竊的過程中發現女主人奪走書寫自己生命主權的權利,永無止盡的在陌生語言裡流浪漂泊而不得安居的無奈……

故事以廚師到百花路二十七號應徵家庭廚師為核心,透過廚師之口,連接生命過往的片段連接片段,當片段結束,便回到百花街二十七號的門口,彷彿那裡才是打開巴黎的起點,也是關上巴黎的終點。廚師永遠在門外,只能回到門外的巴黎。在巴黎,廚師沒有永遠的歸宿,是個永恆的異鄉人,自我放逐,也被世界放逐。在公園與公園之間,在主人與主人之間飄蕩徘徊,又不能離去。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是個被殖民奴僕試圖自己說出自己生命故事的嘗試。一個黃種被殖民奴僕同性戀廚師,因性向被發現而逃離越南,來到巴黎求生(而非尋找浪漫)的生命經歷。在巴黎,廚師不斷與自己的過往相遇、對話、爭執、妥協。不斷與白種殖民主的巴黎異性戀小市民名流士紳擦肩而過,碰撞出一段段廚師無法扭轉的小火花。

這是本可以後殖民學術邏輯大加解構、分析、探討、讚許的嚴謹小說,也是本操弄語言模糊、指涉、不確定性所造成的疏離美感書寫而就的精采小說。情節間相互拼貼,但卻連貫;對話簡潔,卻不失深度。

這是個關於生命的故事,該�可�會由誰來說?如何說?說哪些?為什麼說�不說?什麼時候說?在哪裡說的故事。生命的際遇、語言遊戲造成的酸甜苦辣、心靈遊戲造成的喜怒哀樂都包含在這本《鹽之書》裡面。

不過全書留下一個伏筆,那就是這本《鹽之書》究竟是廚師自己寫就,還是他的女主人在三年的觀察之間,旁敲側擊了解了廚師生命之後,揣摩廚師口吻思想而寫就的故事,則有待讀者諸君的慧眼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