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爺爺開始出現喘不過氣的情況,
昨天來看他更是每一口呼吸都很吃力,
我有點擔心,因為當年外婆走前也是這樣,
二叔說最近爺爺有時好像很清楚,
看到來探望他的客人會打招呼喊出對方的名字,
有時又好像誰都不認得,連奶奶都不太找,
但偶爾會明確叫出兩位堂弟的名字,
或許是有一點巧合,早上二叔心血來潮幫爺爺剪了指甲,擦了澡,換了衣服,
而我一早就上MSN呼叫在美國唸書的大堂弟,
跟他說爺爺在掛念他,要他打電話跟爺爺說說話,
而下午奶奶也偕同四叔四嬸和小堂弟到醫院看爺爺,
晚上8點多,護士小姐來看過爺爺之後,
原本痛苦不堪的爺爺突然平靜了下來,
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二叔和看護阿玲都很高興他終於能好好休息,
不久安莉來探望爺爺,看爺爺熟睡她只敢靜靜地在一旁陪伴,
誰知道突然護士就進房來說爺爺不太對,
趕緊做CPR,可是已經回天乏術了,
晚上9:10左右,我才剛幫兩個小朋友洗完澡,
爸爸陪弟弟先睡覺,
正想坐下來休息一下,
電話突然響起,
三叔說:亞梅,你現在趕快去醫院看一下,爺爺狀況不太好,正在急救!
我立刻換了衣服奔下樓,等了五分鐘都沒有計程車,
幸好對街一輛排班計程車看到我在招手迴轉過來載我,
星期天的晚上一路紅燈加塞車,
9:25坐上車司機先生還邊開車邊偷瞄美國職棒轉播,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拜託他開快一點,
途中打電話給三叔,他說他也還在趕路,
又打去醫院,四嬸接起電話就說:亞梅快來,爺爺走了
我顫抖地回答:什麼!!我...我正在趕來
就說不出話了,
9點50多分行經中山北路,老公來電關切,
我告訴他聽說已經走了,接著就忍不住流下淚,
到了醫院一路衝上11樓,
進了病房不知是護理長還是醫生說快來跟爺爺說話他還聽得見,
我很鎮定地向前摸著爺爺的身體說:爺爺,我是亞梅,我來看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也會好好照顧奶奶,你不要擔心,我們都好愛你,謝謝你給我們這麼好的家,你為了我們辛苦了一輩子,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不知為什麼,這時的我,一滴淚也掉不出來,
或許是不想讓爺爺擔心,或許是為爺爺鬆了一口氣,至少不必再受病痛折磨,
接著我還去抱了奶奶,抱了阿姨,抱了看護阿玲,
他們都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我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能哭,
過了一會兒,護理長說要幫爺爺擦擦身體換衣服,
我和阿姨還有阿玲照著護理長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為爺爺淨身更衣,
躺在那兒的他還有點體溫,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
整理好儀容,牧師也到了,我們一起唱奇異恩典,為爺爺禱告,
我幫大家跟爺爺合照,跟爺爺話別,
不知道是否牧師知道我跟爺爺感情好,
特別說要幫我和爺爺拍照,
又提醒我去跟爺爺說說話,
我彎著身跟爺爺說了一句:爺爺,我捨不得你,但我更捨不得看你受苦
話沒說完就忍不住趴在他身上泣不成聲,
我怕他聽到我哭會擔心,趕緊退到後面去,
接下來禮儀公司的工作人員把爺爺放進袋子裡,要兒子們送爺爺最後一程,
我也好想多陪陪他,哭著說我要陪爺爺到最後,
三叔抱著我說:沒關係待會兒你跟我一起去,
可是到了要離開時,我看著奶奶小小的身影
突然覺得爺爺走了照顧奶奶就是我的責任,
之前重心都在爺爺身上,
我忘了奶奶的心情才是最沈重的,
而她表現出來的強勢讓我們誤以為他很堅強,
於是我決定還是先陪奶奶回家去,
回到少了爺爺的房間,我抱著奶奶說:你別擔心,你有我們,有上帝
奶奶點點頭說:對對對,你放心我沒事
然後跟往常一樣地為我設想,要我趕快回去,別讓小孩等太久了,
又拿了二千塊錢給我,要我注意身體,多吃點營養的東西,
唉~明明是這麼好的奶奶,
這些年受了太大壓力常常對看護司機態度不佳,
可是對著我們這些子女卻一點苦都不說,
很多事情我都是到最後這段日子才知道,
甚至連爺爺的病情我們也都全然不知,
讓我一度很不能諒解,
但是或許這就是她愛我們的方式,
不讓我們分擔她的憂愁,
只給我們看到她強勢的一面,
不論如何,我還是很愛她,從今而後,我要連爺爺的份一起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