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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宛兒

自己做決定

2005年01月22日
愛或不愛,你得自己做決定!

我想Y世代的人生困惑和愛情困惑,有個相通的地方─太多選擇,反而逃避選擇。

每一次在網路上接到來自Y世代的愛情問題時,我總想到鹿橋在他的名作「人子」裡寫的寓言,大意是這樣的:在山谷中,有一群仙子,決定谷中的花要開成什麼顏色、什麼長相;某一天,有一朵美麗的蓓蕾,是天之驕子,特別蒙受天使的眷顧,他們決定讓它自行決定要開成什麼顏色、什麼模樣;沒想到,那朵蓓蕾因為選擇權太多了,東想西想,什麼也沒辦法決定,在花季過了之後,天使們山谷中發現一朵從未開放便枯死的蓓蕾。

它始終沒法做任何的選擇。

讀這篇寓言時,我只有十二、三歲吧,它沒有告訴我「確切的真理」是什麼,但在冥冥之中我體會到了一件事:再天賦異稟的人,如果不懂得做選擇,只會變成一朵枯死的蓓蕾,不會體會開花的滋味。

走在人生路上,總要面對許多關口,我總會想到這個故事,告訴自己,是的,你一定要自己做選擇。你不能這個也要,那個也要,希望魚與熊掌可以兼得。

因而我不會在矛盾中停留太久,總是勇往直前。難聽點是任性頑劣啦,不知聽過長輩們多少次「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勸告,卻一昧按照自己的選擇。反省起來,有時,我真的做了非常後悔的選擇,跌得鼻青臉腫,由於是我自己的選擇,只能摸摸鼻子,自行負責。

有時,本來以為是錯誤的選擇,在過了一年之後,忽然變成一個「其實對我的人生提供很多養分,也沒有什麼錯」的決定,好像那就是我的必經之路一樣。由於這個奧妙的轉變無可解釋,我也會學老一輩的人一樣,嘆口氣說,哦,那好像是「命運安排」啊。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我感嘆的命運安排,是一種「事後諸葛亮」的合理化解釋。根本是可以選擇的事情啊,畢竟是「我決定」要接受這種命運安排的,命運可沒強迫我。

在網路上所接到的所有愛情問題,有百分之八、九十都是:根本只有你能做選擇,只有你能解決,你也很清楚整個困惑的來龍去脈,但是,你卻不願做決定。

選擇必然有割捨、有失落,有其他的副作用。但你像那朵邀天之寵的小蓓蕾一樣,突然讓各種猶豫把自己搞得頭昏腦脹。

阿秋是個努力工作的美髮師,她常說追她的人多得不得了,但阿秋就受不了某個已有女友的同事對她的好;兩人常常出遊,彼此間互有好感,有一天她終於鼓起勇氣問他,他是不是已經有女友了?他推說那個女朋友是大家打賭追好玩啦,要她給他兩年時間解決。

這是腳踏兩條船的傢伙常打的「太極拳」,但讓我困惑的並不是他的答案,而是阿秋的問題,她問的是:追我的人都比他好,而且都很愛我,我將怎麼處理這段感情?

這不是兩個人都在打模糊仗嗎?我想問阿秋的是,妳還沒有決定愛他,卻希望他決定要妳─妳一定要等他決定了,才來想自己的決定?另一個他,是一個正在當兵的二十歲青年。

他說他也想樂觀一點,但有件事讓他心煩。他是個一交女友就同居的典型。他和現在的女友常常吵架,就分外懷念當初因誤會分手的前女友,還是比較好。

最近因緣際會碰到前女友,在他當兵前發生了一夜情。他以為可以破鏡重圓,沒想到一夜情之後拼命打電話給這個前女友,前女友竟說她已有男朋友了,要他「放過他」,別再騷擾她。他很委屈又很不解,這個女孩難道只是在「玩」他?他說,「還有很多女孩喜歡我,機會多得是,可是我就是最喜歡最初的這一個,怎麼辦?」

我想問:你現在的女友怎麼辦?

我常看到這樣的例子:自己對象很多,卻希望每個對象都對自己專一,何其矛盾?

他是家中的老么。從小就很優秀,人緣也很好。高中時就有個很照顧他的小女朋友,兩人一直是純純的愛,互相鼓勵,感情很兩小無猜。

一路平平順順,大學時考上第一志願。麻煩開始了。他開始發現「這一次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才是真正的戀愛」,他喜歡班上的一個女同學,但卻不敢跟原來的女朋友講,因為女朋友正在重考,他不想傷她的心。

他說,原來的女友對他很好,但他實在沒辦法再把「愛」撐下去,該怎麼辦?愛是公平的。不管你是什麼樣的資優生,你也需要接受愛的考驗。當事人若不想親自收拾殘局,任何人都幫不上忙。

年輕的妳天天就在我的網站傾吐心事,說妳要當千禧新娘了,妳很愛他,妳決定嫁給他,可是還有很多問題,還沒跟夫家談清楚,妳並不想跟他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因為生活習慣不同,還有一些生活上的問題,也還沒跟未來的另一半協調,心情擺盪在幸福和惶恐之間,該怎麼辦?

我愕然,要嫁給他之前不溝通,就先做了一輩子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妳敢決定嫁給他,為什麼不敢和他一起先把各種疑慮收拾好?

婚姻,又不是「入土為安」,結了就沒事…

現在再也沒有人能理直氣壯阻止「年輕人」自由戀愛了。

你自由了。媒妁之言變成可笑的成語,父母之命不再能夠阻礙你的命運。

但你來越混亂。當愛來襲,你還是像被海潮打來打去的貝殼,一不小心就會擱淺在沙灘上。

不肯走出混亂,是一種懦弱。

該開口的時候,你怕自尊受傷,因此空留遺憾。

該拒絕的時候,你也不好意思。明明很愛他,卻以分手來要脅試探他的忍耐度。

你想獲得別人一生一世的專一,卻以有很多愛的戰利品為榮。

你這個也愛,那個也貪。於是跑去算命,看看哪個對你有利。

花錢算完了命,又不一定相信。你的耳朵卻常被不相干的雜音困惑,靠各種奇怪的價值觀在權衡得失。類似的問題不斷在我的網站上「討救兵」,彷彿希望真的有個「命運天使」飛下來為他做決定。

我傾聽這些問題,聽出了一個聲音:問題大半出在提出問題的人身上。愛情問題往往不只是愛情問題。這些困惑,都來自於不願搞清楚自己的決定,更不願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如果你連自己愛誰都不知道;如果妳和他那麼親密,都不敢和他好好溝通,我又能夠幫什麼忙呢?

你問我該愛哪一個?我不是你,實在沒辦法替你做選擇啊。

你總得「自己辦」。

卻沒有幾個人在自己的戀愛中有「好漢做事好漢當」的魄力。也很少有人願意在不得不下台時有點令人懷念的「運動家精神」。外在環境不再為難你之後,你不能開始「庸人自擾」。請你自己決定,自己解決吧。

任何朋友、任何過來人,或許可以安慰一顆因為實現夢想而跌碎的心,卻無法為猶豫的心做出決定。因為你的決定,就是你的命運。

愛或不愛,你得自己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