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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薏絲

最後的旅程

2008年04月06日
該來的還是會來,今天就是送爺爺的日子了。爺爺生前有交待,他要土葬,並且留下了一筆錢。現在能土葬的地方很少,公公還是很努力的幫他張羅到了,就在新化的八德安樂園。

一大早,全家族的人等在公公家門口,要上遊覽車。如果不是為了這種事,而是大家要一起去旅遊,那該有多好?正好是一台遊覽車呢!光廷和光佑今天也要送曾祖父最後一程,光廷說:「妳如何知道阿祖死了?妳有用手放在他鼻子前面,看看他有沒有呼吸嗎?也許阿祖是騙我們的,只想和我們開個玩笑,結果大家卻真的把他埋葬了,那不是很恐怖嗎?」真是考倒我了,我當然不可能去確認有沒有呼吸?我跟光廷說:「那是有醫生確認過的,而且阿祖沒心跳了。」他說:「沒心跳就真的死了,對!」任何慘事在孩子的角度來看都可以這麼卡通。

聽到和我們坐在同一排的公公和光廷的對話,公公說:「今天是因為你阿祖喔--」光廷馬上阻止他:「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講。」公公說:「人都會死,有一天,爺爺--」光廷立刻用雙手圈住他,接著又摀住他的嘴,說:「爺爺∼你不要再說了啦!我都知道∼」我常常覺得公公太溺愛光廷,把他寵到無法無天。現在卻覺得如果有一個長輩那麼寵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且長輩也收到了一些意外的回饋,這就是愛與分享。

爺爺的靈堂佈置得溫馨典雅,充滿了百合花香,他的遺照是用布幕掃圖輸出,背景是櫻花盛開時,和傳統的遺照大相逕庭。小姑說這樣的靈堂不會陰深恐怖,是好的轉變。我問光佑:「那是誰?」佑說:「阿祖!」佑知道那張遺照是阿祖,他只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告別式開始,爺爺有三個媳婦,我是長孫媳,視同最後一個媳婦,所以一樣要披麻帶孝,和婆婆她們一起站在第一排答禮。還好佑有小姑帶,乖乖的站在後面。輪到廷、佑還有翔翔要向爺爺敬酒了,這可是爺爺生前最鍾愛的三個曾孫。我耽心佑和翔那麼小,如何會敬酒?還好他們各自由我和小嬸帶領,乖乖的跪下,敬酒完成了。光廷是主祭人,他有模有樣的舉杯說:「阿祖∼喝酒。」

我一直不知道,原來在儀式上,我和爺爺是如此的親密。兒子和媳婦都要坐上靈車,長孫和長孫媳也要。如果是別人,我可能會怕,但爺爺我不會。可是最後禮儀公司的人員說那台靈車,坐不下我們這麼多人,我只好被排除在外,老公坐上去了。我一路都在後悔,其實嬸嬸她們有努力讓出一個小位子,要我也擠進去,我應該不要管禮儀公司的人說會不舒服,坐進去的。

我終於知道:在道教的儀式中,女兒送爸爸是那麼的遙遠。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都是媳婦取代了,甚至還不如長孫媳婦。公公和媳婦再怎麼親密,總是有距離的,不能像對自己的爸爸一般耍賴撒野。最後一刻,就是媳婦送公公,不管再怎麼不合,都是這樣。還有夫妻不能相送,這次奶奶在葬禮中,鮮少露臉,看到時,都是默默坐在遠方,完全不能參與。 就是這兩件事,我想到時,就很傷感,曾經那麼親密的人,因為儀式而被阻隔了。

娘家的爸爸和Ivy、Ammie都有去爺爺的靈前致意,他們看到在後面,無所事事,正想搗蛋的佑,趕緊幫忙抱去休息區等候。爸爸說佑讓他乖乖抱著,看起來非常懂事。我很耽心他會哭著要我抱,還好這種事沒有發生,今天超級乖。

八德安樂園的墓地有做了整齊的規劃,完全沒有墳墓的靈異氣息,遠看像梯田,近看像一間間的房子,還做了植栽美化,落實了墓地公園化。光廷又開始亂說話:「哇!好美喔!這一定很貴吧!」他平時怕鬼怕到不敢上樓,到這種地方來,反而還大聲嚷嚷。我叫他別再亂說話,他就很生氣的瞪我說:「我都不能說話嗎?」唉!他又開始和我犯沖了。

這裡的空氣清新,風景優美,鄰居多多,不怕寂寞。希望爺爺住在這裡,事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