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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季剛的專訪

2009年05月07日
網路上看到這篇報導 覺得這位媽媽真的很不簡單 我覺得要這樣勇於不畏他人的眼光 支持孩子的路是要很大的勇氣 希望我和PaPa也能有跟他媽媽一樣的智慧

記者藍祖蔚╱專訪

二○○九年一月二十日美國新任總統歐巴瑪就職,那一天,年僅二十六歲的台灣設計師吳季剛也隨之名揚時尚界,因為歐巴瑪的妻子蜜雪兒就穿戴了傑森.吳(Jason Wu)設計的禮服在就職晚宴上亮相,傑森.吳就是吳季剛。

那時,吳季剛正叫了份蘑菇披薩和好友在紐約寓所裡,邊吃邊看電視轉播,一看到蜜雪兒穿著一襲雍容華貴的白紗禮服亮相時,「Oh, My God!」吳季剛頓時就尖聲大叫了起來,又哭又跳,「我立刻打電話給遠在台灣的媽媽…」

是的,最喜悅的心情,要和最親近也最信靠的人分享,那人就是吳季剛的母親陳美雲女士。沒有她的堅持與包容,吳季剛的人生路程不會如此順暢,在母親節前夕,她與自由時報讀者分享一路陪伴吳季剛成長的心情。

35歲前成立品牌 提前實踐

問:接到吳季剛報喜電話時,你的感受是什麼?

答:我當時正開車進公司車庫,沒有接到,他就立刻改打昆民爸爸的手機,一聽到他在電話那頭興奮流淚的聲音,我們也跟著哭了,我們是有期待,但還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了。吳季剛一直想要在三十五歲時成立自己的品牌,有自己的事業,沒想到二十六歲就實踐了願望,但是成功來得太早,目前看似風光,其實正是最脆弱的時候,我想得趕快到紐約去關心他。

問:吳季剛是怎麼認識蜜雪兒的?

答:吳季剛從來沒有見過蜜雪兒本人,去年十一月蜜雪兒的衣著顧問戈曼女士只要求他設計出「要亮眼」的款式,選中後,季剛親自在感恩節當天帶著禮服交給了戈曼女士,但是,蜜雪兒究竟穿不穿?他毫無概念,一切都很保密。就職晚宴上所穿的禮服,也沒有收錢,只知道最後會捐贈給美國華盛頓知名的史密森博物館收藏,其實這個意義更大,那意味著季剛的作品就成為歷史的一部分了,那是無價的回饋。

問:外人都只看到吳季剛成名的風光,卻不知道他一路打拚所付出的血汗,尤其,父母親怎麼肯讓孩子走這條一般人不走的路?

從小愛藝術 選好自己道路

答:吳季剛是個很特別的孩子,很小就嶄露了對藝術的偏好,早早也選定了自己的道路,我是個很傳統的母親,當然也會想要走傳統的穩健道路,要他去學醫或當律師,平順過一生,只能提醒他藝術之路很辛苦,多數藝術家生前都是心力交瘁,卻沒沒無聞,了不起的也是死後才成名,他卻總是要我放心,只要有一技之長,他的日子一樣會很好的。

小時候他就會吵著要去國父紀念館看郭小莊的「雅集小音」演出,後來我們才知道,他不是鍾情京劇,他根本不看小生與淨角的戲碼,只愛旦角戲,因為他注意的是旦角的服裝與髮飾。他每個假日都會吵著要去逛婚紗禮服店,一到店裡總是流連忘返,自得其樂,一切好像都早已注定他將來要走這一行。

問:因為替美國總統夫人設計禮服,吳季剛一夕之間成為名人,紐約時報和CNN都訪問了他,甚至以「娃娃愛好者」來形容他,可是台灣家庭要接受一個男生玩娃娃,並不容易,你沒有煩惱嗎?

答:吳季剛小時候常和表姊玩在一塊,兩人最愛玩芭比娃娃,就算你把娃娃給收走了,他也會照樣在紙上畫起娃娃。看到男生這麼愛娃娃,我當然會震驚、擔心,還為此特別去請教醫師和幼教老師,得到的答案卻都是一切都很正常,一位大學景觀教授甚至告訴我,他也收藏好多洋娃娃,不必大驚小怪,季剛要愛什麼都好,我才比較釋然,雖然還是會面對外界好奇與質疑的眼神。

問:重要的應該是吳季剛如何面對及擁抱自己的興趣吧?

答:男生愛洋娃娃,乍聽之下確實有些怪異,他在台北市康寧國小念書時,一開始也不太與同學分享興趣,後來看到女同學人人都有娃娃,卻總是不會打理,頭髮老糾結一團,才願意帶著娃娃到學校,教女同學如何替娃娃梳頭打扮,很快就成為女生心目中的英雄,有了成就感,也就更自在了。

問:兩個孩子兩種性格,做母親的,有不同的教育方式嗎?

答:季剛的哥哥季衡從小功課就很傑出,總是名列前茅;季剛的功課平平,排名總在後段,不免會有挫折感。季衡讀的是知名幼稚園,每天總是穿得整整齊齊去上課,表現得中規中矩,根本不用操心;季剛卻不一樣,很排斥那樣上學,於是我改送他去念森林幼稚園,成天和雞鴨豬玩在一起,搞得髒兮兮的,但是他很開心。

兩人走的路完全不一樣,操心的程度也不同,哥哥像一般正常孩子,你就少費心,反而要求得嚴格了些;弟弟異於常人,就得多花心力照顧,時間一久,兄弟難免會有些計較。不過在父母心中,手心手背同樣都是肉,弟弟有了小成就,哥哥學成歸國,願意返台陪伴父母親共同打拚事業,同樣都讓我窩心感動。

移民加拿大 專心發展興趣

問:吳季剛小學沒念完,你就帶他移民加拿大了,基於什麼特別考量嗎?

答: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特質,我只是做到了不要剝奪孩子學習的機會,而且讓每一個學習都是件快樂的事。台灣的老師習慣用分數來評量學生的表現,強調背誦式的填鴨,季剛的藝術才華很難得到共鳴,只會備受挫折,壓力很大,更別說別人聽到孩子想要去搞藝術時,那種訝異的眼神了。我真心希望天下父母當你發現孩子有特殊才藝與興趣時,請尊重他們並且給予鼓勵。季剛到了溫哥華,人家只說他是個愛藝術的孩子,沒有異樣眼光,就能更專心做自己,追尋及發展自己的興趣。

問:不是每個孩子都像吳季剛那麼幸福,出生在小康家庭,無憂無慮地去學音樂、語言或藝術,你給了他最豐富又自由的發展空間,但要如何要求他呢?

答:關鍵在於理解與尊重,順從孩子的意向去發展很重要,但也要孩子履行承諾。既然他從小愛畫畫,愛玩黏土,我願意帶他拜師學藝,朝藝術方向去發展,但是不忘約法三章:一定要完成大學學業(要有基本的知識與能力);一定要多學會一種歐洲語言(例如學時尚藝術,歐洲才是主流,季剛學了法語,才更如魚得水,順利進入時尚圈);不能吸毒學壞。

孩子人生閱歷還淺,不懂得拿捏人生規劃的輕重,父母的規劃和協助就格外重要。我雖然不時會提出建議與要求,但也尊重孩子的興趣與選擇,畢竟他學到的技藝與本事都要跟著他一輩子,讓孩子從興趣找到成就感最重要,有時候看到季剛沒日沒夜在趕工,我也會不忍心勸他多休息,他卻會說:「媽咪,妳不要忘了我正在做我自己喜歡的事情。」

貼心有禮 成名感恩不忘本

問:你最得意的教育成就是什麼?

答:知識和技藝固然重要,做人更重要,教會他懂得飲水思源,是我最開心的事。他在紐約經常工作得很晚,深夜才回家,卻不忘買杯咖啡給門房,感謝人家等門守夜。細心的小動作就讓人很窩心。

他在紐約著名的FAO Schwarz玩具旗艦店展示他自己設計的娃娃,看到有大批美國人冒著風雪、等待進場時,我當然感動,覺得孩子的作品總算獲得肯定了,但是更感動的卻是會場內有幾位老外,特別跑來謝謝我說:「季剛是個懂禮貌又感恩的孩子。」他們是最早收藏季剛作品的收藏家,算是慧眼識英雄吧。但是不管季剛的限量娃娃現在有多搶手,訂單排多長,每一回,季剛都會替他們保存幾個,畢竟他們是率先用行動支持他的知音,季剛沒有因為人紅了,就拿喬自大。孩子懂得感恩,別人也會另眼相看。

後來季剛在接受CNN專訪時說:「我是台灣人,台灣是我的一部分…」聽在爸媽的耳朵裡真是最窩心的感恩告白,他會在今年六月應紡拓會之邀回到台灣,前兩天他還在電話中說:「媽,我這次希望能找到一位台灣贊助商,讓我的作品能和台灣連結得更緊密。」聽到這裡,我眼睛都紅了,他雖然九歲就離開了台灣,只要懂得感恩不忘本,我就覺得自己的苦心沒白費了。

問:吳季剛的青春叛逆期是怎麼度過的?

答:我和一般媽媽一樣,看到孩子迷戀打任天堂電動,不是怕太花時間,荒廢學業,就是怕傷了眼睛,很想禁止他玩,或者乾脆沒收電動,可是孩子有自己的世界,和同學要有共同的話題,不是不買電動,他就不會打,因為家裡不能玩,他也會到外面找出路,與其如此,不如就讓他帶著同學一起回家玩,他能夠快樂嬉戲,我也順便知道了他交往的對象。一味地阻擋限制,動輒封殺孩子的興趣,他看到你就躲,一道無形的牆就這樣立了起來,就很難再稱兄道弟了。

問:這也是為什麼他看到蜜雪兒穿上他設計的禮服時,立刻就想要打電話給你,與你分享喜悅的原因?

答:常有人說:「人在做,天在看。」但是天下父母親都更應該明白:「父母在做,子女在看。」因為父母親的一舉一動,孩子都看在眼裡,都在模仿。父母成天吵鬧,孩子潛移默化中,就會有了婚姻恐懼症。我們每回出國或回國,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家人報平安,也會順便把電話交給孩子講兩句,我們這個家族就是這樣密實綁在一起,人或許相隔很遠,心卻緊密相連。

我更相信零歲教育的重要性,孩子的性情在六歲前就已決定了,從小就要給孩子愛的感覺,我到今天,每次見到孩子都不忘給他一個深情的擁抱,這個動作可以注入極多的感情,孩子都懂的,給孩子一個和諧溫馨的家庭,你至少就做對了一半。

而且不要老認為大人都是對的,要能勇於認錯,而不是固執己見。對孩子則是要不吝給予讚美,即使只是芝麻小事,孩子犯了小錯,也不要急著揭發,讓他難堪,孩子知道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給他難看,反而他會有更正面的回饋。

學習烹飪 未來多一種選擇

問:聽說吳季剛現在也在學烹飪,為什麼?

答:首先,他現在腦子裡想的都是時尚設計,只有動手做菜時,他才可以放下思緒,得到休息。其次,他最愛的是娃娃設計,未必一輩子都在做時尚,學會烹飪,將來又多了一技之長,也可以養活自己。多會一種本事,未來就多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