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 pixel code

peach

好文分享

2009年05月15日
最近讀到的文章 感觸很多............



孩子,今天你又裝作若無其事地,暗示媽媽,說市中區的房價,又在飆升,如果再不行動,或許以後你和女友,連一間棲息的小屋都沒有。

我淡淡地看你一眼,終於沒有像你希望的那樣,說出「媽媽給你們買」的話來。
而你,也在這樣尷尬的沉默裡,即刻氣嘟嘟地放下碗筷,摔門出去。
我從窗戶裡看著你遠去的背影,瘦削,懶散,有些玩世和任性,你還是賴在父母懷裡,始終不肯獨立。
可是,親愛的孩子,你已經25歲,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個需要呵護的女友,兩個日益老去的父母,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讓你成熟,承擔一個成人該擔負的責任?

從很小的時候,你就習慣有事來找媽媽。
5歲的時候,你要媽媽幫你整理扔得到處都是的玩具;
10歲的時候,看見同 學腳上氣派的皮鞋,就哭鬧著讓我也去買來;
15歲的時候,你寫情書給班裡的女孩子,說,我媽媽認識很多的人,誰要是欺負你,儘管告訴我,
20歲的時候,你讀大學,每次打電話來都是抱怨,說食堂的飯菜如此糟糕,為什麼不給我多寄些營養品?
今年25歲的你,在一次與同學閒聊裡,很驕傲地說,我爸媽早已給我備好了買房的錢,我即便是不怎麼奮鬥,也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每一次我都寬容地笑笑,就淡忘掉了。

我習慣了聽你的吩咐,只以為,對你的每一滴好,你自會記得,且在將來我們老去,你已壯年的時候,可以得到你的細心照料。
可是而今,你日日回家蹭飯,又時常將女友帶回家來久住,讓依然工作的我,還要為你們的一日三餐奔波勞累。
這樣的景況,終於讓我連一絲的微笑,都無法擠出。
我 發現,這樣苦掉自己,全力為你的方式,只是使你心底的自私和懶惰,愈是潛滋暗長,無沿無邊。

我終於承認,25年來對你無節制的寵愛,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有一次開玩笑,我說媽媽或許活不到你娶妻生子呢,你一下子便急,說,那怎麼行,將來誰給我們洗衣做飯,誰給我們照料孩子?
當時的我,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憂傷。
原來當我們老掉,依然還要為你繼續操勞,直到生命的終點。
我們不是養育了一隻日漸豐滿有力的雄鷹,而是一個寄居的蟲子,它要將滋養了它的鮮嫩的骨頭,一直啃到乾枯腐朽,再無營養。

親愛的孩子,我不得不殘忍地告訴你,你的上半生,與我息息相關,而你以後的道路,我將不再過問。
媽媽已經將兼職的工作辭掉,我不能為了你的幸福,而將自己退休後的悠閒時光,交給 繼續為你掙錢買房的苦痛中。
也請你,從父母的身邊搬走,用自己的薪水租房去住。
孩子,媽媽抱歉,不該這樣愛你。
而你,也應對那些將父母啃到疲憊的往昔感到愧疚。
且讓我們,彼此原諒,彼此放手。



_________________

台龍應的文章【目送 】

  華安上小學第一天,我和他手牽著手,穿過好幾條街,到維多利亞小學。九月初,家家戶戶院子裡的蘋果和梨樹都綴滿了拳頭大小的果子,枝枒因為負重而沈沈下垂,越出了樹籬,勾到過路行人的頭髮。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場上等候上課的第一聲鈴響。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媽媽的手心裡,怯怯的眼神,打量著周遭。

他們是幼稚園的畢業生,但是他們還不知道一個定律:一件事情的畢業,永遠是另一件事情的開啟。

  鈴聲一響,頓時人影錯雜,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麼多穿梭紛亂的人群裡,我無比清楚地看著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個嬰兒同時哭聲大作時,你仍舊能夠準確聽出自己那一個的位置。華安背著一個五顏六色的書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斷地回頭;好像穿越一條無邊無際的時空長河,他的視線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會。

我看著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門裡。

  十六歲,他到美國作交換生一年。我送他到機場。告別時,照例擁抱,我的頭只能貼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長頸鹿的腳。他很明顯地在勉強忍受母親的深情。

  他在長長的行列裡,等候護照檢驗;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著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終於輪到他,在海關窗口停留片刻,然後拿回護照,閃入一扇門,倏乎不見。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頭一瞥。但是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現在他二十一歲,上的大學,正好是我教課的大學。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願搭我的車。即使同車,他戴上耳機──只有一個人能聽的音樂,是一扇緊閉的門。有時他在對街等候公車,我從高樓的窗口往下看: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像,他的內在世界和我的一樣波濤深邃,但是,我進不去。一會兒公車來了,擋住了他的身影。車子開走,一條空蕩蕩的街,只立著一只郵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識到,我的落寞,彷彿和另一個背影有關。

  博士學位讀完之後,我回台灣教書。到大學報到第一天,父親用他那輛運送飼料的廉價小貨車長途送我。到了我才發覺,他沒開到大學正門口,而是停在側門的窄巷邊。卸下行李之後,他爬回車內,準備回去,明明啟動了引擎,卻又搖下車窗,頭伸出來說:「女兒,爸爸覺得很對不起你,這種車子實在不是送大學教授的車子。」

  我看著他的小貨車小心地倒車,然後噗噗駛出巷口,留下一團黑煙。直到車子轉彎看不見了,我還站在那裡,一口皮箱旁。

  每個禮拜到醫院去看他,是十幾年後的時光了。推著他的輪椅散步,他的頭低垂到胸口。有一次,發現排泄物淋滿了他的褲腿,我蹲下來用自己的手帕幫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糞便,但是我必須就這樣趕回台北上班。護士接過他的輪椅,我拎起皮包,
看著輪椅的背影,在自動玻璃門前稍停,然後沒入門後。
我總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機場。

  火葬場的爐門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沈重的抽屜,緩緩往前滑行。沒有想到可以站得那麼近,距離爐門也不過 五公尺 。雨絲被風吹斜,飄進長廊內。我掠開雨濕了前額的頭髮,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記得這最後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