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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媽

天光雲影我看莫內(已完成)

2011年05月25日
莫內展看了一周,卻不知道如何寫心得。

因為每幅畫都喚做睡蓮嗎?還是因為莫內太像春天,沒有梵谷或高更那麼熱烈的藝術家性格,他的畫作平和到不起波瀾,很難寫出心中所感。

展場只有三十二幅畫,分為三大部分,時間點由晚年推至早年,水景花園為晚年的畫作,花園一隅為中晚年,河岸風景為早年作品。

先從早期的河岸風景說起,莫內從五歲起住在哈佛港,他可能從小就在港邊看慣了水中光影的變化,別說那幅讓印象派命名的印象日出,早期畫作在水面光影的短筆觸上,可以看到這位畫家在早年就很擅長捕捉水面的波光粼粼。

印象派畫家套句導覽老師的話,他們的畫是氛圍的表現,就是畫出一種狀態,所以看不到人的表情,每幅畫近距離觀賞時都只能看到快速的筆觸和用色,但把觀賞距離往後退一點,景色、人物、光影就一一呈現,但這種呈現方式是不被當時的藝文界喜愛的,當時所流行的是類似蒙娜麗莎般的畫風,要很清楚的交代細節,印象派的畫法看在藝評家眼裏自然是未完成的畫作。

阿讓特港附近的散步,飛快的筆觸、畫幅小、沒有黑色等特性,正是早期印象派畫作的最大特色。

流動的白雲,大約二步距離可以看出白雲輕緩的在空中移動,站遠些,那白雲又像立體一般飄在眼前,真是魔幻啊,如果沒有導覽老師教我們這樣近近遠遠,遠遠近近的看畫,哪能體會出莫內對光的掌握在早年已很獨到?

我好喜歡這幅晝,因為莫內的妻子及大兒子都在畫中,雖然面目模糊,但從那些色彩就能看出畫家的幸福感。為什麼很多人喜歡莫內,因為他的畫作,總有種和諧及安靜的氣氛,雖然沒有梵谷的熱情奔放,也沒有高更的異鄉色彩,但莫內的畫,就像我們的日常生活一般,看似平凡卻有變化在其中。

印象派認為白光投射在三稜鏡會產生七彩,所以他們的畫作都沒有黑色,但會用互補色去點出明暗,或用乾濕筆觸表現明暗,河岸風景系列一幅忘了名稱的畫作,最前面是枝幹分明的樹,這幅畫作的枝幹看似黑色,其實是灰藍色,在其後的河景和對岸的屋頂因著顏色的明暗,有了透視感,也因顏色有了遠近的距離感。

仔細看那樹枝上的綠葉才剛剛萌發,還有點微微搖動,站在畫作前面,彷彿也會感受到春風輕輕吹拂。

艾普特河岸的白楊樹,這是一系列畫作中的一幅,導覽老師拿出其他作品讓我們看到莫內在不同季節時間所畫的白楊樹,畫幅不大,但水面的雲影,白楊木、白楊木倒影都值得細看。

從畫作中可以看到白楊木和其在水中倒影在左方交會,不過因為畫作是由近而遠,所以我們的視線可以隨著白楊木無限延伸到畫框外的世界。呂老師補充重點,古典畫派以宗教畫為主,到了巴比松畫派開始畫風景,因為那時工業革命剛開始,許多畫家意識到土地的破壞,特意用畫筆留下他們看到的風景,但莫內所畫的風景不單單只是風景,而是莫內自己想要呈現出來的風景。莫內在畫布上只畫了幾株白楊木,但他要我們看到的是沒有畫框邊界的白楊木。

十餘年前在故宮初見莫內真跡,啊!好柔和,好幸福,沒料到這回在北美館所見到的作品卻是後期畫作居多,畫作主題又都是睡蓮,看得人彷彿也要進入睡眠狀態,just kidding。應該這麼說,看畫時我會有自己的想像畫面,莫內早期的畫作有人物,比較容易讓我容易產生故事聯想,或由人物之衣著動作去想像當時的生活狀態,不去管光線構圖或透視,單純就是欣賞畫作的氛圍,感受到十九世紀末期法國中產階級的生活樣貌,像阿讓特港的散步這幅作品,在快速的筆觸下,恬淡的幸福感濃濃的瀰漫著。

題外話提一下莫內的第一任妻子卡蜜兒,在莫內筆下,她的青春美麗都留下見證,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身著日本和服或美麗到不可方物的卡蜜兒,而是一幅卡蜜兒坐在室內縫紉的畫作,神情極為平和,容貌已不復美麗,但是卻有一種氣定神閑的優雅,誰說藝術家只能活在雲端,他用畫筆捕捉了人妻最美的一刻。

北美館中水景花園這主題的畫作,是莫內中晚年在吉維尼花園的畫作,均以睡蓮為主題,差別的只是作畫時間,季節,及畫家年紀,看第一次,只有一個印象,好多睡蓮(廢話,不然還有什麼),多逛幾次就會發現這些睡蓮,遠近高低色彩構圖都不同,同一種靜物畫上三十年,在這當中達到爐火純青的技術,莫內,果然是個外表沈靜但內在渾厚的高手。

第一幅夜色中的睡蓮,莫內才五十多歲,花朵、葉子、水池歷歷分明,那二朵盛開在中間的白色睡蓮,像女人的口紅,讓畫面亮了起來(呂老師說法),中規中矩的畫風。

有一幅睡蓮沒記下年份,也不知正確名稱,但看到那一坨綠色飄在半空中的感覺,因為近日在youtube上看了天空之城的動畫片段,所以這幅綠色的睡蓮就讓我直接聯想到天空之城。我和晴說好像天空之城,晴也有同感,所以當宮崎駿在畫動畫時,有沒有受到莫內啟發呢?我不知道。

夕陽下的睡蓮,可以看到夕陽的絢麗,晚霞的瑰麗都在畫布上重現,但莫內還是沒用到黑色,較暗的陰影部分,畫家在畫布上直接調色,畫出暗沈的感覺。

一幅又一幅的睡蓮,老師介紹了本次最大尺寸的睡蓮,左下右上的花朵及葉子遙遙相對,花朵不太明顯,但葉子的光影層層疊疊,紫、黃、粉、藍....,完全顛覆了我認知中的綠枼,左下方的蓮葉用大量的淺黃去堆疊,那些葉子彷彿是落在水中的雲朵。老師也特別要我們仔細觀賞蓮葉的顏色,要一層一層看進去,就會看到莫內如何詮釋光在葉子上的變化,正因為它的光影豐富飽滿,所以北美館外的巨幅廣告就是這幅畫作。

水景花園中的畫作看畫重點是睡蓮、垂柳、水草及水中倒影,這一幅睡蓮就有很柔美的垂柳,近的睡蓮清晰可見,遠處只見些模糊的形體,白色的雲朵投影在水波中,實際看畫可以看到白中帶黃,黃色正是印象派中用來畫出亮的光所用的顏色,因著這黃,水中的雲也輕飄飄了起來,我喜歡老師說的-因為透光的雲,所以整張畫突然有了呼吸,有了亮點。

老師也說這幅是完成度很高的作品,莫內創作時會修修改改,即使在自家庭園中,他仍然是用寫生方法繪畫,這麼大的畫布需要五六個工人幫他架好畫架畫布,等他在庭園中畫完初稿,也許會在畫室裏隨時再修改(哈,搞創作的人都是這樣吧),他習慣不上底色,畫作賣出時會再做最後潤飾並寫下姓名落款,這回展出的作品中,有好幾幅看似未完成,因為部分留白,和畫作裏的空氣雲影,彷彿讓畫有了呼吸空間,這也算是美麗的意外。

呂老師的導覽很生活化,她介紹百子蓮時,她以莫內曾說過他如果不當畫家,可能會當個園藝家當開場,正因為莫內對植物十分了解,才會種下的百子蓮,它的花形和睡蓮相仿,才能匹配睡蓮池。

這幅畫最引人注目的當然就是那二朵高高拉出的百子蓮,老師要我們去看它的葉子是如何遒勁有力,寫過書法的人就知道要這樣一筆到底的向上線條,不是三天二天就能練成的。

百子蓮葉子的挺立對照池中睡蓮的柔美,一剛一柔,加上那些氤氳的霧氣,真的會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葉子上鮮活的色彩和朦朧的水影,所附之網址圖片只徒具形體,根本無法表達原畫之美於萬分之一。這也是敝人雖然不會作畫,但每逢大展,必定與會的主因,原畫作的色彩表現,是任何複製畫都無法複製出來的啊。

近距離看形體,遠距離時看光影,有一幅畫面上盡是淡淡的黃色睡蓮,還沒聽導覽時我就在這張畫徘徊許久,敝人實在很喜歡明亮的黃色,從畫作就能看到陽光普照天清氣朗,莫內在畫這張睡蓮時一定也是晴天的好心情吧。

呂老師說這幅畫可能因為保存不善被切了一部分,所以右邊少了一大半,因此在構圖上看來有點不協調。雖然構圖不完整,可是這張畫我真的好中意.她還以早期的畫作開起笑,她說莫內還沒成名前十分窮困,經常連房租都沒著落,只好拿畫作給房東抵租金,但是一個沒沒無聞的窮畫家,房東對他的畫也不甚珍惜,隨便擺放,虫蛀了,顏色剥落了都是常事,直到他成名了,房東或擁有者就把保存完好的部分切割出售。只是這幅睡蓮池並非早期作品,為何也發生這種憾事?沒人知道。其因不可考。

近幾年有幅睡蓮池高價拍賣,雖然無緣得見那幅畫作,但這幅少了右半邊的睡蓮池亦有同工異曲之妙,老師打趣說我們今天也算不虛此行。正價確錢沒記住,不過透過網路查一下,哇,24.5億台幣。天價啊,雖然沒有富貴命卻有富貴眼(看中的東西都很貴)的敝人,怪不得第一眼就如此喜歡這張殘缺不全的睡蓮池。


花園一隅中的紫藤花,深得我心,紫藤花是莫內第一任妻子卡蜜兒最愛的花卉,即使她已故去好幾十載,但莫內依然在園中種植了紫藤花,畫作中的紫藤以黃、藍、紫色為主,花朵若有似無,纏繞依偎,迷迷濛濛的色彩,更襯出紫藤花的美感,借花抒情,也許這是莫內對妻子最深情的懷念。


七十多歲的莫內視力開始退化,深受白內障之苦,視力退化尚未開刀的畫作,像那幅一踏進展間的睡蓮,好似小孩的塗鴨之作,東抺一點西抺一點,隨意的線條,還是可以隱約看出水光、水草、蓮花的流動。

日本橋雖然看起來一團亂完全沒有輪廓,但是在一片綠色中,可以看出這是春天的日本橋景色,用比較哲學的意味解釋是:見山不是山,但仔細看,則是見山又是山的境界。這很難言喻,用心才能意會。另外有幅日本橋則是秋天景致的模樣,沒找到圖,請大家發揮想像力,把綠色換成黃、紅等色系。

白內障開刀前,莫內畫下了 從玫瑰園看主屋偏紅的顏色據說正是白內障者所能見到的顏色,在導覽之前看著題目及畫作,弄不清楚到底畫些什麼?老師拿出相片兩相對照,才知道莫內的畫作是由玫瑰園望他的房子,前面有高大的樹,拱門,還有後方的主屋。

另外一幅從玫瑰園看主屋以藍綠色系為主,眼睛動刀後的作品,老實說這些畫作和早年的印象派已經有很大的不同,老師也說以上這二幅畫作的任一部分都很抽象派,再看看美國的短命藝術大師傑森波拉克秋天的韻律30號是否很神似?

老師在導覽結束前特別再提到莫內是中產階級興起時的畫家,工業革命後都市中產階級才有休閑生活,草地上野餐或是咖啡座等風景,都是過往農業時伐沒有的產物,還有吞雲吐霧的火車頭,也是工業革命的象徵,他的畫作見證了一個時代的誕生。

莫內三十餘歲喪妻,晚年遭逢二度喪妻,二個兒子、知心好友雷諾瓦也都早他一步去世,有這麼多生離死別,也如何看待?展場中有一幅哭泣的垂柳,表達出扭曲、哀痛的情緒,大部分的畫作不管是雪景或陰天,一樣沒有完全的黑暗,畫中的寧靜和諧,是他對自然的觀察,也是他對生命的體悟吧,朱熹有首詩:「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謂有源頭活水來」。正足以形容莫內給我的感受,從他的畫中,我們看到的不只是當年的風景及景物,而是畫家看待人生風景的變幻無常。

梵谷三十七歲用手槍結束自己生命,高更五十多歲因病去世,莫內八十餘歲才辭世,他的創作時間長六十幾年,這真的是一件很不了不起的成就,因為與他同時的雷諾瓦,早期畫的人物畫享有盛名,其後作品因為沒有比人物畫像突出,藝術成就的高峰也就停止了。莫內在有生之年不斷超越自我,從十九世紀跨到二十世紀初年,繪畫流派百家爭鳴,表現主義、綜合主義、野獸派、抽象派....一個接著一個問世,莫內沒有跟隨潮流,他一生都堅持自己是印象派。外頭的紛擾及改變,彷彿都進不到他的世界,他選擇了自己熟悉的睡蓮、日本橋、花園持續的畫,這也是一個難題,因為相同主題,畫了二三十年,如果沒有高超技巧,怎麼可能經得考驗。更何況連後生小輩康丁斯基說自己受莫內啟發,也可見到莫內的藝術成就絕不是浪得虛名。


展場中年代最晚的畫作是玫瑰創作時間為1925-1926(莫內逝於1926年12月),初看到這畫好訝異,因為梵谷有幅杏花也是類似的畫風,有很濃厚的東方韻味。近距離看這畫,會看到手腕施力的半楕圓筆觸,站遠一點,藍天、白雲、玫瑰就有了層次感。莫內畫的是眼中的風景,也是心中所感,一個八十多歲的人還能用如此豐富的色彩看世界著實令我佩服。

從形體有些模糊的印象派,到形體完全看不到的印象派,從中規中矩到隨心所欲,如同金庸筆下的高手,無招勝有招,看似虛無飄渺,仍然有著最初印象派的光影。晚年為白內障所苦,縱使眼睛都快看不到了,創作的熱情仍持續到生命終點,畫如其人溫潤可親,恬淡而雋永的風格,這就是我看到的莫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