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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樂證言/陳霆警世的反派角色
撰文•葉子豪 攝影•曾鴻志
「啥米？伊呷菜喔？」提到陳霆茹素，許多閩南語鄉土劇的忠實觀眾都難以置信；長期飾演反派角色，陳霆的「壞」，早在觀眾腦海裏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麼「壞」的人，怎麼可能是持素齋戒的慈濟師兄？但私底下，陳霆不只是一位標準的素食者，更懂得善用藝人的吸引力，積極「勸素」。
● 「以前的我，早餐吃蛋、培根、熱狗、香腸，午餐和晚餐一定吃牛肉或羊肉，認為那樣吃才營養。」高中、大學都就讀舞蹈科系，消耗大量體力練舞，陳霆習慣攝取大量蛋白質，養成了喜好肉食的口欲。
直到二○○三年，三伯父往生做「頭七」，一位法師拿佛書與陳霆結緣，開啟了他拋棄肉食的契機。
陳霆自認相當「鐵齒」，一開始並不相信書中「吃進憤怒」的說法，但他仍多方收集資料積極求證，終於明白素食戒殺，才是幸福人生的根本。「動物被宰殺時，它的哀傷恐懼、憤怒無助，都會透過腺體殘留在肉上；人吃下去後，會接收這些負面能量。」
陳霆回憶，剛進演藝圈時，因為工作不穩定，常覺得哀傷憤怒無助；二○○○年十月，他接演大愛劇場「雲彩飛揚」男主角，自此星運逐漸步上軌道，不僅演出機會大增，片酬也水漲船高。 事業順遂，和家人的感情也很好，為什麼還會憤怒？陳霆常在夜闌人靜時，陷入沒來由的情緒低潮，甚至懷疑生命意義。
「所幸在善知識引導下，我猛然醒悟。」透過閱讀書籍和慈濟志工的分享，陳霆逐漸肯定素食對身心的正面影響；二○○三年的某一天，他滿懷歡喜打電話給「雲彩飛揚」同劇演員、同時也是國立藝術學院學妹林嘉俐，鄭重宣誓：「明天開始，不吃肉了！」
不想「我要什麼」 國中時，陳霆就讀於管教嚴格、重視升學的私立中學，但他的學業表現卻總是「後段班的後段」。他在課堂上找不到成就感，於是轉向同儕尋求溫暖，結識了一群好勇鬥狠的朋友，抽菸、喝酒、打架不斷。
「當時同學們的父執輩很多都是不好惹的，可是私底下也有輕鬆搞笑的一面；現在演反派，我只要把他們的樣子演出來就很像了。」
畢業後，陳霆憑著優異的體格和舞蹈天分，順利進入國光藝校就讀，也成為「雲門舞集」實習生，得以向一流舞者習舞。劇校畢業，先是保送文化大學，而後轉到國立藝術學院（今為臺北藝術大學）就讀。他的「舞功」更上層樓，不僅在國家劇院登臺演出，還獲得教育部公費補助出國，參與國際舞蹈學校舞蹈節交流；及至畢業後服役，在海巡部擔任藝工隊舞蹈老師。
從被聯考拒絕的小子到國立大學表演藝術資優生，陳霆如醜小鴨變天鵝，初嚐「出頭天」的滋味。但沒想到退伍後迎接他的，卻是畢業即失業的壓力。
為了生活，陳霆和舞團簽下短期工作契約，形同「打零工」；期間，他曾參與知名的八點檔連續劇，在戲中飾演舞蹈老師，讓他對演藝之路生起無限憧憬。然而，戲下檔後，陳霆又落入待業、打零工的窘境。 「年過三十，存款趨近於零，一事無成。」他心情跌落谷底，一度興起厭世輕生念頭。就在這時，大愛劇場製作團隊找上門，陳霆不諱言，會接大愛的戲，只是為了謀生「度小月」，且當時他看到劇本，簡直是難以置信。
「這種劇本太揚善了吧！」陳霆把「雲彩飛揚」的劇本當成笑話，卻仍不忘演員本分，努力融入劇情，把「紀爸爸」一板一眼的性格演得入木三分。而他在大愛臺的第二部戲「阿母醒來吧」，劇情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家人被撞成植物人，卻沒有追究對方責任，還原諒他、和肇事者變成好朋友，最後還捐出一百萬，這會不會太離譜？」
懷著一肚子問號，陳霆仍努力扮演好劇中長子角色，直到拍攝將近尾聲，劇組到主角的家鄉取景時，他終於見到了真正的「阿母」——柯吳秀鳳老菩薩。
「她頭上還包著紗布，講話有點口齒不清，行動不是很方便。」劇中主人翁的真實示現，給陳霆一記當頭棒喝；他領悟到，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代表沒有。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態，他決定參加慈濟委員培訓，了解慈濟究竟在做什麼。
二○○三年，陳霆完成培訓，正式受證成為慈濟委員，法號「本戟」。
如願以償穿上藍天白雲制服後，陳霆說：「來到慈濟，我學會把焦點從自己身上拿掉，不要一天到晚想我要什麼。」他也在善知識的接引下，放下對物質名利、男女感情的貪求，試著改變自己，過起知足、輕安、利他的生活。然而，演藝圈的生態，卻一度讓他面臨事業與志業兩難的衝突。
片場裏的「陳師兄」「慈濟的生活是我要的，可是，我的外在打扮常與慈濟形象不符。」以「三千煩惱絲」為例，為了連戲，陳霆必須維持特定的髮型直到拍攝告一段落，因此常在慈濟活動中，被師兄師姊「關心」。
演藝人員高度不確定的日常生活，也讓陳霆難以承擔社區活動。往往一通電話、一封簡訊傳來，就得趕赴拍片現場粉墨登場，就算通告突然取消或改期，也得像值班的消防隊員一般，守在家中不得遠離。 「我接觸慈濟十一年，想離開的念頭出現不下五次。」講起在社區碰壁的經驗，陳霆善解一切指正都出於好意，不過接連而來的挫折，難免令他生起退轉心，好在慈濟委員蔡佩珊想方設法，才讓這分善緣得以維繫。
「上人要我們做慈濟，不是要我們只在慈濟團體做，而是要我們帶著慈濟精神四處做！」蔡佩珊師姊的一席話，讓困擾許久的陳霆茅塞頓開，決定乘著演戲的機會，接引演藝圈的朋友接觸慈濟。
二○○四年起，陳霆展開了在演藝圈「播撒善種子」的行動。剛開始，開口講慈濟不容易被接受，但隨著時間累積，陳霆不再開口閉口談慈濟，同事們卻漸漸發現，「陳師兄」不是裝裝樣子而已。
在螢幕上使壞耍狠的陳霆，私底下是個謝絕菸、酒、賭、色，茹素守戒的標準慈濟人。剛開始茹素時，在步調緊湊的拍片現場常遇到困難，工作人員為了方便，經常買便當果腹，一打開不是雞腿就是排骨。「曾經有執行製作因為我要吃素，氣到摔便當。」
為了避免麻煩他人，陳霆於是退一步，用餐時把便當裏的肉先挑出來，吃「肉邊菜」。等到相處久了，劇組人員漸漸了解「陳師兄」的素食習慣，齋戒茹素就不再是難題了。現在，每當製作單位舉辦慶功宴時，眾人酒酣耳熱，陳霆卻總是靜坐一旁，開心自在吃著素食。
「你為什麼可以不喝酒？」「只要吃素就可以了。」對於陳霆的回應，多數人都認為不可思議，但年久日深，一些藝人朋友在他的接引下，也成為慈濟的護持者。陳霆說：「我希望讓他們看到，雖然身處演藝圈，也能活得簡單、幸福、快樂！」
同臺演繹，夫妻共修
陳霆與太太陳怡筠交往三年，在二○○七年結為連理。回顧戀愛期間沒有太多浪漫情節，年紀較長的陳霆就像大哥帶小妹般，拉著陳怡筠做慈濟，見識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那時伊朗大地震，我的情人節禮物是一張用我名義開的慈濟捐款收據……」陳怡筠話當年，露出小女人的嬌羞。
年輕時陳怡筠曾在才藝競賽節目中，獲得手語歌曲「五度五關」佳績，也曾在電視臺編舞、擔任戲劇演員。今年初，慈濟推動「法譬如水」經藏演繹，「原本我代替陳霆去聽藝人入經藏說明會，佩珊師姊突發奇想：『怡筠，你也可以啊！』就把我介紹給慈悅師姊。」
雖然已經十五年沒表演，但被分派到「語四惡業」經文段落時，她仍篤定地說：「我做得到！」
沈睡已久的「戲胞」被喚醒了，陳怡筠將紙上文字化為動態手語，而原本因為拍戲不克參與演出的陳霆，則在經紀人大力護持下，硬是擠出空檔，自五月起加入排練，與另一半一同投入經藏演繹。
陳霆在「意望深無底」單元，飾演出身貧寒的暴發戶，飛黃騰達後背棄父母、拋棄元配、另結新歡，一心只想聚歛更多財富，獲得更高的權位；然業報現前時，財富、權勢、美色，乃至健康都離他而去，彼時不可一世的自大狂，頓時成為中風癱瘓、窮愁潦倒的可憐人。
在「人天餘報」段落，他又搖身一變，成為坐擁名車豪宅，美女圍繞身旁的大富豪；但過完糜爛奢侈生活、享盡福報後，一樣失去所有，還罹患惡疾，成為黑白無常手下孤魂。
短短數分鐘的演出，頗具警世意味。陳霆表示，過去的自己，一直在庸庸碌碌地追求，想要的要不到，要到的留不久；「現在我有本錢『玩』，為什麼不『玩』？是因為我很清楚自己的人生要什麼。」
相較陳霆霸氣十足的演出，嬌小纖細的陳怡筠，則在帶刺舞衣、綠色燈光映襯下，用肢體表情展現出令人不安的詭譎。臺下觀眾看到她「張牙舞爪」，但臺上的人們卻渾然不覺，有個「魅影」正在操弄言語、挑撥是非；展現口業雖無形，言語能傷人的危險性。
陳怡筠演活了象徵「語四惡業」的邪惡精靈後，也窺見自己以往習而不察的心靈病毒。「我一直覺得自己滿善良的，卻沒發現每當情緒來時，講話不留餘地，傷害家人而不自知。」經歷懺悔洗禮後，她發願參加慈濟委員培訓，與另一半結成真正的「菩薩道侶」。
● 經藏演繹期間，陳霆與陳怡筠總是乘著演出空檔，留在舞臺側面靜心聆聽萬人唱誦的法音。「所有入經藏菩薩和現場觀眾，都是用意念在唱誦，那願力有多強啊！我們不斷去感受、反覆唱誦，希望將佛法種在八識田裏，牢牢記住。」
回顧今年八月南北奔波、分秒不空過的巡迴演繹，陳霆認為，有機會登臨莊嚴道場，和千千萬萬人結緣，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入寶山怎能空手而回？而今「慈航啟動」、「靈山法會不散」，陳霆夫婦更發願善用演藝人員的影響力，加強推廣齋戒茹素。
陳霆引用量子物理的學說，說明眼能見、手能觸的一切事物，包含「人」都是不同形式的能量示現。眾生一念心起，就能對宇宙產生影響，喜樂與憤怒，一念之差可以造成天壤之別；把這些不同的訊息吃下肚，對身心的正面負面影響，也就無須多言了。
因為理解動物被殺的痛苦，與自身煩惱密切關係，陳霆戒斷了吃肉的癮，成為完全的素食者。「吃肉的人比吃素的人多消耗十倍資源。全球生產的穀物，有百分之四十拿來養牲畜；為了少數人要吃肉，卻有八億五千萬人挨餓！值得嗎？」
或許對多數人而言，吃素是個困難抉擇，但對陳霆夫婦來說，茹素卻已毋庸置疑。這一百場勸素演說，他們從健康、環保、人道等角度，啟發聽眾戒除肉食、茹素齋戒的自覺。陳霆篤定地說：「我要影響成千上萬的人，去過合乎正法、快樂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