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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gisu

《刺客聶隱娘》故事大綱

2015年05月30日
侯孝賢的電影《刺客聶隱娘》故事大綱 (2015-05-29 18:01:25)

侯孝賢的電影《刺客聶隱娘》,天文說劇本改了三十多次,要不是沒錢了,那個侯孝賢肯定還要再改……嗯,大家來讀讀「侯孝賢的電影《刺客聶隱娘》故事大綱」……

侯孝賢的電影《刺客聶隱娘》故事大綱

【東方早報】
侯孝賢導演的電影《刺客聶隱娘》即將在戛納電影節上映。電影取材於唐代裴鉶短篇小說集《傳奇》裡的《聶隱娘》,編劇為侯孝賢、朱天文、鐘阿城、謝海盟。

本文是故事大綱。

這是一個武功絕倫的女殺手,最後,卻無法殺人的故事。

●時間:公元785-808年的唐朝
●背景:安史之亂後,各地藩鎮的勢力,與朝廷或消或長,其中最強的是「魏博」 藩鎮。

●主要人物:
田季安(魏博藩主)
聶隱娘(田季安的表妹,自小被道姑帶走,被訓練成一名殺手,回來要殺田季安)
嘉誠公主(自京師長安嫁到魏博時,田季安四歲,收為己子教育長大,終其一生,不讓魏博藩鎮的父子兩代,踰過黃河,維持了近二十年的和平局面)
道姑(嘉信公主,與嘉誠是雙胞姊妹,訓練殺手專門刺殺暴虐的藩鎮)
聶田氏(聶隱娘母,嘉誠公主的錄事官)
聶鋒(聶隱娘父,掌管軍紀)
田興(聶隱娘舅,軍將統帥)
乳母
田元氏(田季安妻)
胡姬(田季安妾)
夏靖(田季安貼身侍衛)
負鏡少年(倭國人,遣唐船上的工匠,遇船難,滯留在唐土,救了聶隱娘的父親和舅舅)

1.聶隱娘殺大僚未成

晌午,聶隱娘隱在樹上,等待陽光與雲的變化,在一暗之間,縱入大僚府內的後廂。

利用婢侍退盡、衛士交班的短瞬空當,隱娘到了大僚臥著的榻前。大僚身上兩個小兒睡得熟,隱娘無法下手,卻驚醒了大僚。拿刺客!隱娘已不見蹤影。

2.師父的教諭

隱娘回來道觀,道姑怒問:「何以回來這麼晚?」

「大僚小兒可愛,未忍便下手。」

道姑嚴斥她:「以後遇此輩,先殺其所愛,然後殺之。」

3.師父送隱娘回家

魏博的都城,魏州,晨鼓三千擊,城門開。道姑白衣白驢,女徒黑衣黑驢,兩人進城。

城內的聶府,是掌管軍紀的「都虞侯」聶鋒家。聶鋒已上工,當家的聶田氏,衣妝儼然。忽然府前騷動,說是一名道姑領著七娘回來了。

「七娘!」乳母放聲大哭,十三年前給帶走的娃兒,如今長這麼高是姑娘了。

聶田氏出至廳中。母女乍見,疏離的女兒,互相並不喊。

道姑與聶田氏,相望時,意味深長。待眾人回過神來,道姑已消失不見。

4.乳母講十三年前

乳母服侍隱娘沐洗更衣。把隱娘當成還是十三年前的女娃兒對待。主仆倆,照樣還是,一個叨叨不絕,一個當成耳邊風。

乳母講起十歲那年隱娘給道姑帶走,聶鋒夫妻為了找女兒,求神問卜,直到兩年後,有商人從南方來,帶口信說,一名道姑領著女徒至旅棧相見,將一包物件托商人帶到了魏州,交給聶鋒,那道姑指女徒說:「這孩兒有宿業未了,跟我學道,道成後自會返家,現下不必苦苦相尋。」打開,是隱娘離家時穿的衣裙,以及一塊羊脂玉玦。從此,聶鋒夫妻才息念。

沐洗畢,乳母為隱娘梳頭。講起十三年前那個多事之春,先是藩主田緒,即當今藩主田季安的父親愛的,夜裡暴斃,然後道姑帶走隱娘,乳母說:「都說你給道姑帶走,我說七娘那脾氣,她要不走,誰也帶不走!」

隱娘貼身襦衣前,系著的一枚羊角匕首,令乳母十分駭異。


5.師父與嘉誠公主

梳起發髻的隱娘,目視鏡中人。

當年十歲的她,總是跟馬兒一起。她看見騎馬出府的父親被一名化緣的道姑攔下,說了些話,但父親不理會走了。她看見的道姑,竟然跟嘉誠公主這樣相像!她心目中永恒的圖像,是那位在軒堂前撫琴說故事給她聽的嘉誠公主。

6.隱娘為嘉誠公主慟哭

典麗女裝出現的隱娘,格外清俊。

聶田氏捧來當年商人帶回的那塊羊脂玉玦,交給女兒佩戴。

此玉玦,說是藩主田季安十五歲行冠禮時,嘉誠公主取出一對,一支給田季安為賀,另一支,給隱娘。願望著促成他們這對表兄妹,締結良緣。隱娘沒有忘記這一幕。

於是聶田氏講嘉誠公主之死。三年前皇兄崩,皇侄繼位一年又崩,告哀使者來報時,嘉誠大慟咯血,珠玉斷碎在地上。那些隨嫁從京師帶來繁生到上百株的白牡丹,一夕間,全部萎散。

隱娘淚水迸濺,拿了布帕蒙住臉,悶聲慟哭。

7.隱娘開始偵察藩府

鳥瞰視角下的田季安府。每一樣景物,都是記憶。

那茵草地的軒堂前,曾經是白牡丹苑圃,盛開似千堆雪。嘉誠公主就在堂前教她古琴,說青鸞舞鏡的故事:「罽賓國國王得一青鸞,三年不鳴,有人謂,鸞見同類則鳴,何不懸鏡照之,青鸞見影悲鳴,對鏡終宵舞鏡而死。」

撫琴時候幽麗似蘭的嘉誠公主,是抑鬱的,從風華的長安來到魏博,民風勇狠,嘉誠就像青鸞一樣,死在陌土沒有同類。

稚童吃吃的笑聲打醒了隱娘,樹下兩個孩子驚奇望著她,叫她下來。她馴良落地,小羊一樣,孩子們觸喚著她。

喊聲尋小兒,一名娉婷婦人給擁簇著走來。隱娘認出那婦人,是當今藩主田季安的正室。

8.隱娘認出表兄田季安

此時,府內前面的議事廳,田季安正聽著老臣和隨軍的報告。突然警鐘大響,有刺客!田季安躍至後面院中,見刺客正上樹,奪過衛士手中的殳就擲去。

隱娘略一閃,殳釘在樹上。她目視擲殳人,認出來是當年喚做六郎的表兄,田季安。

此瞬間,田季安的貼身侍衛夏靖,躥上樹去追擊刺客。

田季安入宅內探巡,由於擲殳過猛,流出兩道鼻血,一抹弄得半張臉是血,非常嚇人。田季安常激動就流鼻血,見血就暴怒,侍從熟練地護理著。

宅內妻小們都沒事,田元氏只說:「孩子們玩鞠撞見的,黑衣女子,似乎並無敵意。」

後廂內一邊發出緝捕令,一邊加強防禦措施。追拿刺客失敗的夏靖回來,手上一物,交給田季安說:「此物為刺客用,潛伏樹上時藉力之用。」

一把鐵器,似刀似釘,田季安攥刀釘回議事廳,說:「刺客是女子。」

9.田季安怒貶田興

議事廳召開會議。發言的都是年輕的藩鎮派,內容是會議前就已議定好的方案,召集會議只是告知,然後田季安裁決。

屬於朝廷派的老臣老將們,看在眼裡都明白,只有一個老杠子頭又放炮,那態度,把田季安還當成子侄輩的在訓斥,連朝廷派也快聽不下去。

田季安一臉輕蔑,把玩著攥在手中的刀釘。

聶鋒欲開口轉圜,田興已先發言,講得入情入理,果然是廣受愛戴的軍將統帥。田季安目光一倏猙獰,突然將手中把玩的刀釘向田興擲去,就擲在一毫之差的屏風上,咆哮說:「臨清邊境多事,勞田都頭即刻出發,前往綏靖!」

10.田興假裝中風

暮鼓八百擊聲中,憂心忡忡的聶田氏,既不見早上才返家的女兒蹤影,又等不到丈夫回來,只見聶鋒的隨軍飛報進府,報說舅老爺給主公貶去臨清,老爺為此去了舅老爺家。

聶田氏趕到哥哥家,只見田興躺在榻上,滿身艾草灸針,癱瘓不能言,說是中風。探視過哥哥,聶田氏告訴聶鋒,女兒已返家。

11.隱娘向父親說出自己是殺手

隱娘自小與父親是親近的,由於母親是嘉誠公主的錄事官,長年住在嘉誠邸,所以父女之間有一種無言的相契。父親問她跟師父學道,學了些什麼?她說讀經念咒而已時,父親啞然失笑了。於是隱娘便對父親據實以告:「我跟師父學劍,第一年,劍長二尺,刀鋒利可刃毛。第三年,能刺猿狖,百無一失。第五年,能躍空騰枝,刺鷹隼,沒有不中,劍長五寸,飛禽遇見,不知何所來。第七年,劍三寸,刺賊於光天化日市集裡,無人能察覺。」

父親頷首要她繼續說。她說:「師父教導我,凡鳥獸一定藏匿形影,所以蛇色逐地,茅兔必赤,鷹色隨樹,同化於物類之中,冥然忘形。影無形,響應聲,無形則無影,無聲則無響,是謂隱劍。」

父親問:「白天節度使府闖入一名黑衣女子,可是你?」

隱娘點頭。父親遂問:「那麼,如今你學道回來,所為何事?」

隱娘沉默不語。

12.師父的指令

夜燭映耀下,樓閣房裡的隱娘,第一次,對鏡看著自己的殺手裝束。師父下達指令的聲音很柔和:「汝劍術已成,劍道未成,今送汝回魏博,殺汝表兄田季安。」

師父那清肅如水的臉容,也是那撫琴時候嘉誠公主幽麗似蘭的容顏。

13.隱娘夜入藩府還玉玦

是夜,田季安宿在胡姬居所。待婢侍們退盡,熏香裊裊,寢榻上的琉璃屏風前赫然一身形浮現,隱娘註目著榻上人。

田季安驚彈起。隱娘將羊脂玉玦放在案前,退出。

持刀打上來的田季安,隱娘只是閃避撥擋,退到門口,一翻窗,上了屋頂。田季安,以及斜刺裡加入的貼身侍衛夏靖,也躍上屋,往府外打去。

屋頂下,各方火炬形成的火龍隊伍朝府廓外結集,得到飛報率衛士趕來的聶鋒,從廓外的坊巷往內包抄,匯成紅潮。屋頂上,隱娘一個翻身躍開,落至廓外街心站定,田與夏刷地亦落下,虎峙相對時,隱娘朝夏靖一頷首,轉身不見。

14.田季安始知刺客是「窈七」

田季安急回寢居,胡姬把那支闖客留下的玉玦,與田季安身上的羊脂玉玦,兩相一並,合成一對,「窈七!」田季安震驚大呼。

玉玦是朝廷所賜,田季安十五歲冠禮時,嘉誠公主取出為賀,一支給他,一支給窈七。田季安明白母親的心意,但父親自有他的盤算,昭義藩鎮的元誼帶五千人馬連家眷萬餘人來投效魏博,結為親家,如虎添翼。

胡姬是知道窈七的,田季安很多話都跟她說,小時候田季安的性命,還是窈七她爹救回來的。那時他高燒不退,沒得救了,小棺材也準備了,就試試姑丈建議的土法,把他用竹篾子席裹好,立在陰涼地裡,三天三夜,竟退了燒。他記得在那昏死蒙昧的竹篾隙間,感覺到不遠處,有著始終不走開的目光,是窈七不離不棄的凝視目光。

此時夏靖折返,愣怔著。田季安出示手中玉玦說:「窈七,來還這個。」

「窈七!」

「白日裡黑衣女子就是她。」田季安喟嘆著,「是她。十三年了!」

「怪不得!」夏靖驚嘆:「那時候看擊鞠,窈七一鞠直直打到元都頭他們帳裡,差一點打死人。」

那是十三年前三月三,上巳日,在河曲設帳,款待昭義藩鎮帶兵來投效的元誼家眷,宴遊完就看擊鞠。田季安嘆:「她氣恨他們元家一來,咱們的同盟情契,全散解了,她恨這個。」

胡姬打斷了兩個男人的熱烈回憶,問說窈七還玉玦,所為何來?田季安回答:「她是了斷舊情,再取我性命。」

15.父母驚悚於女兒回來殺「六郎」

聶府燭光通明,折騰了一天一夜的聶鋒夫妻,相對發悚。燭火一顫,帷帳飄了飄,夫妻未察覺樓閣上女兒回來。聶鋒茫然對妻說:「當年道姑來殺主公,嘉誠娘娘擋住了,如今徒弟來,誰擋?擋得住?」

16.田季安召見「姑丈」

晨鼓歇止的晨曦裡,一夜未睡,處於高燒狀態昂奮中的田季安,召見聶鋒。竟是要聶鋒護衛田興到臨清,務必安全送達。

聶鋒說:「田都頭昨日回府,即中風痹。」

「假的。」田季安取了符令,交給聶鋒。

就在聶鋒領命欲去時,田季安喊住聶鋒,不是喊職稱「都虞侯」而是喊「姑丈」,務必安全送達田都頭,前次丘絳副使不幸的變故,切不可發生。

抑制住驚愕的聶鋒,邁出門庭時,回轉身告以田季安:「昨日窈七已學道歸來。」

「昨晚已經會過面。」田季安說。

17.田季安令妻不準有動作

於是田季安到田元氏的居所,就是以前嘉誠公主的宅邸。

進屋見過小孩,令乳母帶走。田季安把避在屏風後面的家奴蔣士則叫出來,專為講田興被貶事,今已特命「都虞侯」持符令護送田都頭到臨清,所以三年前丘副使之事,不準重演。

田元氏打量著異樣的丈夫,答以知道了。

踏出門庭,仰臉尋脧著四周聳高松木的田季安,想必窈七就在某處伏伺他。而現在他打出了牌,走著瞧罷。他感到激昂。

18.驛亭送行

魏州城外的驛亭,送行就到這裡。田興被貶,不允許帶家眷,所以只有一輛牛車,簾幕密掩,載著據說是中風癱瘓的田興。

秋野遼闊,秋氣肅肅,籠罩著驛道上那一行顯得孤單的牛車隊伍。

19.母親力阻女兒殺六郎

聶田氏送行了哥哥回家,流下眼淚。

隱娘開門見山說,擔心舅舅給活埋是罷,丘絳副使被貶縣尉的赴任途中叫活埋了,魏博人人皆知,是拿此事威嚇嘉誠娘娘時候的老臣老將。

聶田氏搖頭說:「三年前嘉誠娘娘去世,藩內不穩。元都頭他們家,打開始,就不放過機會削弱我們田家,田家重臣,一個個都要除去。當年主公一意結為親家,我知道娘娘怎麼想,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是引狼入室,後來——你說主公死得多蹊蹺!」

隱娘說:「田緒獨夫,祖上是安史賊亂的大將。田緒當年,如何殺他堂兄一家才坐上位子的,國中人都說,河北諸盜殘害骨肉,沒有比他更殘酷了。他作孽太多,自驚自疑,給自己嚇死的。」

聶田氏震驚,半晌,說:「你知道帶走你的道姑是誰麼。」

「師父是嘉誠娘娘的孿生姊姊。」

「那麼你知道,道姑行刺主公,是娘娘擋下的麼。」

「我知道師父的教誨,隱劍之志,在於止殺。殺一獨夫賊子能救千百人,就殺。」

聶田氏震啞。半晌,用母親的身份口氣來壓隱娘:「嘉誠娘娘疼愛你,你也只聽娘娘的,我就拿娘娘自己的話跟你說。那時候我做娘娘的錄事,住在娘娘邸裡,半夜聽見人聲,隱約是娘娘跟一道姑爭執。後來,是過了三年你十歲那年,你給道姑帶走,直到北來商人送回你的衣物,娘娘看我們傷慟,才找我去說,那道姑是嘉信公主。她們生時,是吐蕃兵入京師打劫那年,孝武先皇出奔陜州,姊妹倆給送到五通觀避難,亂平後接回來,留下嘉信由道觀養大,跟從德一法師習道,法號華安真人,來去無蹤。你七歲那年,她欲行刺主公,娘娘奮力阻住,娘娘說:‘季兒年紀尚幼,主公死,魏博必大亂,非我能掌握。今主公有我督看,季兒靠我教導,我必使父子二人,不踰河洛一步。’」

從來不跟人視線相對的隱娘,此時強烈註視著母親。

聶田氏鏗鏘說:「娘娘自京師來,皇兄親臨望春亭餞別,娘娘辭遣了所有侍從,只留下乳娘和一名老女帶來魏博,娘娘與魏博同患難、共生死的決心,是這樣!」

隱娘答以:「安、史亂天下,至今賊寇猶互相征伐不已,又不能王,又不能霸,荼毒百姓,賊寇猛於虎。」

聶田氏搖頭怒斥:「嘉誠娘娘來魏博時,六郎四歲,收給娘娘帶時五歲,六郎心裡是向朝廷的。今要除卻六郎,嫡子田懷諫,才九歲,六郎不在,誰掌魏博?元都頭元家!他們跟朝中,是敵峙的。元家家奴蔣士則陰狠,你要魏博給他們拿去?你置魏博於何地?置田家,置你阿爹於何地?」

隱娘不語。

20.隱娘跟蹤元家的暗殺隊伍

月夜悄然,鳥瞰視角下,一快馬入使府,來人去了田元氏居所。蔣士則聽畢來報,立即調度六名黑衣人出發。

宵禁緊閉的城門,但黑衣隊伍一揚令牌,便給放行出城。不久,城側高牆,躍下隱娘,取了馬跟去。

郊野,月西斜。驛道一分為二,岔路口已有三名黑衣人在等。待六名黑衣人至,會合後兵分二路,三人走右路,六人走左路。人馬遠去不見後,隱娘至,不猶疑地擇了六人走的左邊驛道。

21.聶鋒和田興調虎離山

天蒙蒙亮時,一處員外的園宅,六名黑衣人抵達,入內稍歇,待命。不久,前方回來的探子,報說田興和聶鋒一行人,就在不遠客棧,已布署好,只等支援隊伍到。於是黑衣人開始換裝,一一穿戴上園宅內先就準備好的驛官衣帽。隱娘在外,見探子與一名黑衣人從宅裡出來,尾隨去。

至客棧已天亮,棧前停著牛車和扈從的馬匹。隱娘繞到後面,見棧裡的掌櫃仆役已遭控制。

很快,裝扮成驛官的黑衣人入棧,報說聞知田都頭與都虞侯兩位大人在此,特備來酒饌相送……雙方應答時,迅即一黑衣人出手擲網撒開,罩住對方,正拉住收網,隱娘猛然落地踢開那人,匕首一揚破了網,卻見網中人並無父親和舅舅,立刻明白了。

隱娘躍出店,跳上店前一馬,策馬疾奔。

22.負鏡少年救援聶鋒和田興

隱娘快馬走捷徑,追趕剛才分岔路上的另一支隊伍。

另一條驛道,有小路斜往坡林。出林子,有村落。村店門戶洞開,村民將一名昏癱隨軍抬進屋,空氣中是殘留的迷藥味。有參天古松,隱娘不勒馬,藉馬奔的速度一躍,躥上樹頂。放眼看,不遠處亂鳥散飛,晨曦下的林間有反射光閃現。

林間四匹馬,山漥處,四名黑衣人正鏟土下坑,坑裡是中了迷藥不省人事的田興,旁邊倒著聶鋒,受傷不能動彈。

埋得大半時,一名背上縛著銅鏡的少年突然躥出,手中短棍打向一個黑衣人脛骨,倒在地上嚎叫。

少年跑往林間,以樹木掩護,坑邊三個黑衣人追攆上去。少年腳下快疾,銅鏡反射著晨光,往來突躥,眼看要被追砍到,突然迎面回轉一矮身,手中短棍打向黑衣人脛骨,又打倒一個。

就在剩下的兩名黑衣人包抄著少年,逼到死角時,隱娘從樹上落下,將黑衣人擊殺。

23.負鏡少年與采藥老者

在村民幫忙下,昏癱的泥土人田興給抬進村店,受傷的泥土人聶鋒亦扶進屋。

剛才路邊牽著兩只驢的采藥老者已在店中等候,跟少年是一夥。老者為聶鋒紮傷,並指導少年取葉藥,在田興和隨軍鼻下點燃,以解迷藥。

原來,老者以磨鏡為業,秋冬往南方去,春夏朝北地走,一路采收藥材制成丸藥,發賣救人。少年是途中遇上的,相伴而行,有四年了。少年倭國人,唐語不靈光,慣以笑臉代替說話,笑裡充滿善意。

24.父親要隱娘護送舅舅

蘇醒後的田興,好漢一條。喚隱娘「窈七」,百感交集。

原來,半途田興和聶鋒,帶一名隨軍,繞別路走了,計劃到這裡的村店換馬,直奔臨清,卻天還沒亮,一下進來四個人,用迷藥蒙。傷弱的聶鋒喚隱娘說:「幫爹一件差事,護送舅舅到臨清,成吧?」

「成。」

田興喊隨軍說:「你這就回魏州,見到主公,把令符交還,報告經過,請主公出動人馬接返都虞侯。人馬不到,我們不走。」

老者便提議,附近有一山村,鮮少人知,每年秋天來此收集藥材,村中人都認識,可以安頓。

於是雇了村民用竹篼抬聶鋒,一行人隨老者往山裡去。



25.避兵亂的桃花源

山崖,看來像絕壁,轉過去,卻豁然開朗,就像避秦的桃花源,有田舍,有水渠,狗吠聲起,小孩大人跑出來。

安置好聶鋒。村民將所采藥草交給老者,換取藥丸。

婦女取家中銅鏡出來,交給少年打磨。去秋少年初次到此,今年來,村人已當他是自家子弟出外又回來的,親熱狎鬧著。雖然倭語雜一些唐語,卻毫不妨礙少年與村人笑談不休。

隱娘上了樹,將村中及山林地勢,看得明白。往樹下看,只見少年磨鏡,老者身邊圍繞著村人,要聽外面世界的故事。

26.負鏡少年使得隱娘笑了

秋陽斜去,村人漸散,隱娘下樹來。

少年一向的未語先笑,燦如陽光。

隱娘問少年縛在背上的銅鏡:「古鏡?」

少年將銅鏡卸下,遞給隱娘,翻過銅鏡的背面指看銘文,倭語夾唐語熱情說:「是唐土漢朝初時的鏡,傳家寶,能避邪驅魔……」

老者過來,譯給隱娘聽,是少年的新婚妻子為他縛上銅鏡時說的,妻子已有身孕,此去唐土不知何時返家,見鏡中人,也像見到兒女。少年常拭鏡,想念著妻子。

原來,少年的祖先是新羅渡海去建造法隆寺的「渡來人」,鑄匠世家,少年繼承祖業,曾在寺內隨僧人學習棍法,以短棍防身。倭國選派遣唐僧,所組船隊,作為鑄匠的父親光榮獲選,先給少年辦了婚事。但遣唐船遭遇風暴,折返了。來年,少年代替傷病的父親上船,又遇風暴,船難漂流到浙東沿岸,給人救起。在那裡,遇見了磨鏡為業的采藥老者,就隨老者往北走,等待有回鄉的遣唐船。

這一趟,少年打算再往北走,去新羅,從那裡回鄉,海路近得多,也許比較安全。

不與人視線相對的隱娘,此時自自然然註目著少年。這種註目,讓少年只管用倭語絮絮講著而不覺得對方聽不懂。這種註目,也讓少年告白一樣,講起餞別時,妻子為他舞了一段雅樂。少年流漾著記憶之光的臉,竟使隱娘笑開來。自與師父學道成為一名殺手後,她就不曾笑過。此時她咧開嘴沒有保留的笑容,顯得有點傻。

27.元家派來殺手精精兒

是晚,十六的月亮。山村靜好,一宿沉寂。

微光中,殺手精精兒,奇異形貌浮現。

破曉前,雞鳴此起彼落,匯成一片。驟地,雞鳴突止。少年睜眼起床,發現屋中隱娘並不在。

曦明,濃濃的嵐霧深處,隱娘迎出,截住精精兒。

兩人交戰起來。只聽見群鳥驚飛,葉散枝斷,簡直見不到他們的形影。精精兒,是至今唯一能夠匹敵隱娘的對手。

陡然,靜無息,紛揚的細塵微物飄止下來。一陣滾落聲,墜入山間。

少年持短棍走出屋外查看,見逐漸散去的晨霧裡,隱娘孤身一人走出。

28.田季安迎宴朝廷中臣

按先前議定好的劇本,田季安親自到黃河口,迎接朝廷路過魏州去成德授旌節的中臣。

晚宴,隆重又奢華。胡姬率領眾伎起舞,胡風胡樂,一派歡放。

席間,有家臣趨近耳語,田季安離開,至屏風隔開的偏間,隨軍報說田興派來信使稟告,早五日已至臨清。田季安關心的是聶鋒,得知已進城回到府裡,與貼身侍衛夏靖一望說:「打個賭,窈七就在咱們屋裡。」

29.紙人欲殺胡姬

使府內一隅,井蓋的隙縫間,鑽出一片人形剪紙。人紙貼地直行,遇牆貼住壁立起來,有丈高。透薄的人形沿壁而走,遇巡邏的中軍便止避,磷光一倏,似瞳目。

30.隱娘救胡姬

舞畢,胡姬率伎退出。

眾女拾著舞落滿地的珠翠,出至閣道,嬉嬉鬧鬧追逐著,竟使身體不適的胡姬,落單一人,扶壁而走。

燭燈輝明的閣道,走至轉角暗處時,胡姬遭丈高人形一個大掌撲面來,蓋住鼻口窒息著。正危急,隱娘至,朝人形嚇一叱,就把人形叱殺,化成飄落地面的無害一紙。

隱娘蹲地,診察著昏厥的胡姬。

眾伎駭呼驚跑聲,傳至宴前,田季安第一時間躍至,護胡姬,大喝窈七住手︰「有本事,就取我性命!」

夏靖從側腹殺來,兩人夾擊隱娘。隱娘只防守,不還擊。往來幾回合,隱娘一出手,打落夏靖武器。復一出手,彈開田季安的劍,匕首抵在田季安喉上說:「紙人陰術,元誼家幹的。你要當心胡姬,她有身孕了。」語畢,匕首離喉。

田季安驚過神來,已不見隱娘蹤影。

夏靖撿起人形剪紙,端詳著,若有所悟。

31.紙人曾殺田季安的父親

燭光下,琉璃屏風的寢榻上,胡姬已無礙。田季安憤怒到了極點,反而像暴風圈的寧靜無風,陰沉得可怕。

一陣亂後不見人的夏靖,出現,手中兩片人形剪紙。一片剪紙,是剛才在閣道上拾獲的。另一片,紙已發黃,有刀痕劃破,夏靖解釋說:「這紙人是我父親去世前交給我的,囑咐我,那年主公夜裡突然薨,父親在榻下發現這紙人。得知有道姑來,帶走窈七,疑心是道姑所為,明察暗訪,不罷休,一直追蹤到荊南一個道觀裡,哪裡是道姑的對手,道姑斥責說,這種紙人陰術,但凡識破了就不值一文,他們修行,志在大道,這般術士的把戲,根本不在修行法門內。父親囑咐我記得這件事。」

田季安拿過剪紙,比對。

32.田季安的狂怒

田元氏居所燭火通明,女眷們獲報甚緊張,唯田元氏,保持鎮定。

田季安至,將手中已握成縐團的紙人,摔向田元氏,踢翻桌椅陳設,怒氣未息,拔劍向畫屏劈去,劈成兩半。

坐擁孩子們的田元氏,白著臉並無懼色。田季安持劍怒視田元氏時,九歲的長子田懷諫,半步上前,擋在母親幼弟前面,顫抖不已。四歲小兒,溜下母親懷抱去撿起地上的紙團,回身拿給母親……

33.隱娘與師父結案

清早,隱娘來到道觀,尋得師父,已經在等她,等她很久了。

師父註視著隱娘,讓隱娘自己說。

隱娘默然。但她站在那裡,整個人,從裡到外,徹底都暴露給師父,讓師父裁判。

久久,冷寂如死。而師父並不裁判。

那麼她就自己裁判。隱娘跪匍於地,向師父行叩禮,三起三叩。這是謝罪,也是絕恩。

師父遂答以:「劍道無親愛的,不與聖人同憂。汝劍術已成,卻不能斬絕人倫之親!」

跪著的隱娘,眉目低垂,承受了師父對她的結案。

師父深深一嘆,「可惜了……」便閉上眼睛,沉入冥靜之中。

隱娘立起,轉身離去。邁步走出道觀的隱娘,身背完全是放空不設防的。

忽一下,落葉颯起,師父在背後襲來。

隱娘如練成本能反射動作的匕首一出不回身,與師父交手於瞬間。

瞬間的過後,師父收勢站定。望著隱娘不回首地直走出道觀去,悲與欣,大片殷紅,在師父白衣的襟前迅速渲染開來,像一枝艷放的牡丹。

34.田季安的惆悵

數日間,藩鎮與朝廷的均勢起了變化。田季安成功拖住朝廷中臣,而鄰藩成德的藩主繼承人也一如所料生變。現在朝廷欲出兵討伐成德,將取道經過魏博。

如今,藩鎮派的主戰聲,壓倒了無聲的朝廷派。唯有盧龍藩鎮,派來的牙將,頗具說服力地在遊說……

爭辯聲,遊說聲,都成了嗡嗡的背景聲。田季安恍神著,思緒遠遠在別處——十三年前的上巳日,河曲遊宴,一樹杏花,風吹雪般飛入飄開的帷帳,嘉誠公主華美如神明。還有緋衣的窈七,在秋千上,在碧天裡,飛也似的掠過……

35.隱娘護送負鏡少年返鄉

秋水長天,有二人同行,一老者,一少年。

驀然間,見隱娘已候在道邊,等老少倆很久了。少年為之而燦笑。隱娘不說話,如一只小羊,加入他們的行列,護送少年北去新羅。

前面就是津渡,水氣凌空,蒼茫煙波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