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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媽咪

飄著餅香的祕密花園

2009年02月20日

我想,最近是不能再吃蔥油餅了!煎得金黃香酥的餅皮,輕輕咬下一口,本以為會有青蔥的清香,不料入口的卻滿是淚的鹹澀和對您滿心的思念!
外公,您記得否?我小時候,你總是喜歡教我做蔥油餅,三不五時吆喝一聲,您、外婆還有我,祖孫三人便在餐廳的桌子上忙碌起來,餐桌上細細的灑上一層潔白如雪的麵粉,您總會先將麵粉攪和成團,再分一份小小的麵糰給我,印象最深刻是我們用米酒的瓶子來桿麵糰,將麵糰揉圓、壓扁、用酒瓶桿開,我總會搶著要幫麵糰抹鹽、鋪上滿滿的青蔥,再包起來、再揉圓桿開,等著外婆幫我們把一張張的餅皮煎成香味四溢的蔥油餅,然後大家一起享用。那一年我五歲,餅皮的香酥和青蔥的滋味至今依然忘不了。和您一起做蔥油餅的畫面一直印在我心裡,是我童年中至美的回憶。而這一段畫面,早在我小學三年級剛開始學寫作文的時候便已成了我筆下的題材,去年回高雄看望您的時候,你還在跟外子說我小時候的作文裡寫著「古人云:君子遠庖廚,但我的外公卻不然,他不僅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學者,還能夠下廚和我一起親手做蔥油餅•••。」即便我已為人妻為人母,您和我一樣,依然記得那些我們一起動手下廚的美好時光,那是屬於我們祖孫的祕密花園。
一輩子愛讀書的您,出生、生長於日據時代,在那個年代能夠進入第一志願的台灣人寥寥可數,唯有最優秀的人才才能被破例接受,不僅如此,您竟然能以道地本土台灣人的身分取得公費留美的資格,在那個時空背景下,更是難能可貴的。但是在我心裡,您並不是只會讀書的學者,生活中您也教會我許多好玩又有趣的新鮮事物。前陣子的台北深夜,濕冷凍骨,我那五歲的女兒撒嬌喊冷,我便學您把滾燙的熱水裝在玻璃瓶裡蓋緊,送進被窩暖腳,頓時整個人都暖和起來,孩子嬌聲問我怎麼想出這個好辦法的,我告訴她,這可是師承阿祖,從我的外公那裏學來的呢!您常用喝完的三花奶精瓶子來製作這保暖熱水瓶,日文發音是「油探波」,那時候我和你一起躲進被窩,小小的我,腳總是搆不到「油探波」還要拜託阿公幫我「喬上來一點」,好讓我暖腳,祖孫兩人躲在被窩裡睡午覺搶「油探波」的情景,於今仍歷歷在目。只是阿公,我還來不及跟您報告,我把您這妙招也傳授給你的曾孫女;還有還有,夏天的時候,您教我灑點水在床鋪上,躺下去的時候就能夠頓時一陣清涼,這些有趣的生活智慧,我還想問問您,到底還有多少妙招呢?您怎麼就沒等等我呢?

十二日早上接到母親的電話,得知您已經離開我們,雖然知道您以八十八的高齡謝世,實屬長壽長者,但是仍然有無止盡的想念呀!愛閱讀的您,每天一定要做的事情就是拿著放大鏡一字一句把報紙上的每一篇文章和報導仔細的讀完,還會寫下您的評論和心得。帶著兩個稚齡的孩子,我無法立刻動身南下,可能還要等幾天才能回去您身邊,夜裡寫下我們祖孫間這些美好的點滴故事,我用我的方式和您道別!
晚安,我親愛的阿公!想您的時候我會動手做蔥油餅,天冷的夜裡我會做「油探波」,然後把我們的秘密教給你的曾孫、曾曾孫、曾曾曾孫•••。您會在秘密花園裡微笑看著我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