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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e Li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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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法國的貓

2011年05月29日
公開
49

貓住在海邊的石頭屋很多年了， 他會追著吹過花園的風，看著鳥兒輕快的飛過樹梢。 黃昏時，他就窩在老奶奶的臂彎裡， 老奶奶會抓抓貓的耳朵，摸摸他的背輕輕的說：「乖貓咪，乖貓咪。」 有一天老奶奶過世了。她所有的東西，還有這隻貓，全都被運往北方，那是她出生的地方。 但哪裡沒有人會抓抓貓的耳朵，也沒有人會摸摸他的背。 不久，貓就被遺忘了。 他只好在街頭覓食，乞求剩菜、剩飯來填飽肚子，而且還得逃開流浪狗的欺負。 直到有一天，貓決定離開。 他在鄉間流浪，繞著動物們吃草的牧場打轉。 每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他看著自己逐漸拉長的影子。 夜晚時，他就躲到孤零零的穀倉裡，躺在硬邦邦的乾草堆上。 於是，一閉上眼睛，他卻感覺得到海邊石頭屋後方青草的柔軟。 天剛亮的時候，貓會沉浸在第一到晨光中，然後輕輕跑開。 有時他放慢腳步蹓躂；有時他靜悄悄的散步。 他學會了捕捉田鼠和小鳥，還有喝噴泉裡的水。 有一次，一個人放了一碗牛奶在他面前， 他想要留下，但有個聲音在腦海裡喊著：「快走開。」 大城市讓人覺得太龐大，紛紛擾擾，吵吵鬧鬧。 但貓閃過汽車和腳踏車，勇敢的闖過寬闊的大道。 玩球的孩子追著他，喊著：「咻，咻!」 貓只好匆匆忙忙的爬到樹上。 但是當他在樹枝上休息時，卻想起了海邊石頭屋的窗邊，樹上檸檬成熟時的濃郁氣味。 所以，他繼續往前走。 貓昂首闊步的走在橋上，對著呼嘯而過的火車豎起毛髮。 黃昏時，他會舔舔臉上和腳上的塵土 在夢中，他聽到了當他繞過海邊石頭屋時，踩在小樹枝和枯葉上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幾個星期過去了，幾個月過去了 貓用腳底逐漸變厚的繭來計算時間，他的毛髮也變得又髒又亂。 偶而，他會停下腳步在青草翠綠的河岸逗留，或是在古老城牆的陰影下乘涼。 或則，他會停下來，看著貨船沿著河岸靜靜的滑行。 下雨的時候，貓就躲在剛好可以棲身的屋簷下避雨，他又孤單，又疲累。 可是，一等到暴風雨過去，他又起身繼續前行， 迫不及待想聞聞那從海上吹來，讓海邊石頭屋後的長板凳蒙上一層薄薄鹹味的空氣 當貓走到河邊，他會停下來喝喝水。看著魚兒跳出水面，在橋拱的倒影上， 畫下一道道弧形，他會「喵!」的一聲然後伸伸腿、拉拉背、繼續往前行。 有時候，他會停在田野間嬉戲， 在長長的青草裡打滾，在毛茸茸的小黃花上跳躍 可是，當他走到薰衣草田，回憶一下子湧現，貓似乎看見了海邊石頭屋的藍色大門， 門口溫柔的燈光彷彿在招呼他：「進來吧。」 貓流浪到港口的時候，已經十分瘦弱 船上隨風飛揚的帆告訴他，就快到了。 終於，他來到海邊石頭屋的大門前，大門敞開著。 貓走了進去，找一個溫暖的地方坐下來，然後睡覺了。 聲音叫醒了他 「牠是從哪裡來的？迷路了嗎？」 男孩和女孩站在貓的身邊說話 地板放了一碟食物，還有一碗鮮美的水。貓害怕得躲開。 「嗨，貓咪。」一個輕柔的聲音說。 一隻手伸向貓的下巴，輕輕的抓了起來。 貓舒服的嗚嗚叫，並且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老奶奶撫摸他的背的那雙手， 彷彿聽見了他平靜的呼吸聲和溫柔的話語：「乖貓咪。」 貓知道，他回家了。 (摘自原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