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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靈

色.戒~~原著

2007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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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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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將桌上白天也開著強光燈,洗牌的時候一只只鑽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縛在桌腿上,繃緊了越發一片雪白,白得耀眼。酷烈的光与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張臉也經得起無情的當頭照射。稍嫌尖窄的額,發腳也參差不齊,不知道怎么倒給那秀麗的六角臉更添了几分秀气。臉上淡妝,只有兩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得亮汪汪的,嬌紅欲滴,云鬢蓬松往上掃,后發齊肩,光著手臂,電藍水漬紋緞齊膝旗袍,小圓角衣領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樣。領口一只別針,与碎鑽鑲藍寶石的“紐扣”耳環成套。

  左右首兩個太太穿著黑呢斗篷,翻領下露出一根沉重的金鏈條,雙行橫牽過去扣住領口。戰時上海因為与外界隔絕,興出一些本地的時裝。淪陷區金子畸形的貴,這么粗的金鎖鏈价值不貲,用來代替大衣紐扣,不村不俗,又可以穿在外面招搖過市,因此成為汪政府官太太的制服。也許還是受重慶的影響,覺得黑大氅最庄嚴大方。

  易太太是在自己家里,沒穿她那件一口鐘,也仍舊“坐如鐘”,發福了,她跟佳芝是兩年前在香港認識的。那時候夫婦倆跟著汪精衛從重慶出來,在香港耽擱了些時。跟汪精衛的人,曾仲鳴已經在河內被暗殺了,所以在香港都深居簡出。

  易太太不免要添些東西。抗戰后方与淪陷區都缺貨,到了這購物的天堂,總不能入寶山空手回。經人介紹了這位麥太太陪她買東西,本地人內行,香港連大公司都要討价還价的,不會講廣東話也吃虧。他們麥先生是進出口商,生意人喜歡結交官場,把易太太招待得無微不至。易太太十分感激。珍珠港事變后香港陷落,麥先生的生意停頓了,佳芝也跑起單幫來,貼補家用,帶了些手表西藥香水絲襪到上海來賣。易太太一定要留她住在他們家。

  “昨天我們到蜀腴去——麥太太沒去過。”易太太告訴黑斗篷之一。

  “哦。”

  “馬太太這有好几天沒來了吧?”另一個黑斗篷說。

  牌聲劈啪中,馬太太只咕噥了一聲“有個親戚家有點事”。

  易太太笑道:“答應請客,賴不掉的。躲起來了。”

  佳芝疑心馬太太是吃醋,因為自從她來了,一切以她為中心。

  “昨天是廖太太請客,這兩天她一個人獨贏,”易太太又告訴馬太太。“碰見小李跟他太太,叫他們坐過來,小李說他們請的客還沒到。我說廖太太請客難得的,你們好意思不賞光?剛巧碰上小李大請客,來了一大桌子人。坐不下添椅子,還是擠不下,廖太太坐在我背后。我說還是我叫的條子漂亮!

  她說老都老了,還吃我的豆腐。我說麻婆豆腐是要老豆腐嘛!

  噯喲,都笑死了!笑得麻婆白麻子都紅了。”

  大家都笑。

  “是哪個說的?那回易先生過生日,不是就說麻姑獻壽哩!”馬太太說。

  易太太還在向馬太太報道這兩天的新聞,易先生進來了,跟三個女客點頭招呼。

  “你們今天上場子早。”

  他站在他太太背后看牌。房間那頭整個一面牆上都挂著土黃厚呢窗帘,上面印有特大的磚紅鳳尾草圖案,一根根橫斜著也有一人高。周佛海家里有,所以他們也有。西方最近興出來的假落地大窗的窗帘,在戰時上海因為舶來品窗帘料子缺貨,這樣整大匹用上去,又還要對花,确是豪舉。人像映在那大人國的鳳尾草上,更顯得他矮小。穿著灰色西裝,生得蒼白清秀,前面頭發微禿,褪出一只奇長的花尖;鼻子長長的,有點“鼠相”,据說也是主貴的。

  “馬太太你這只几克拉——三克拉?前天那品芬又來過了,有只五克拉的,光頭還不及你這只。”易太太說。

  馬太太道:“都說品芬的東西比外頭店家好嘛!”

  易太太道:“掮客送上門來,不過好在方便,又可以留著多看兩天。品芬的東西有時候倒是外頭沒有的。上次那只火油鑽,不肯買給我。”說著白了易先生一眼。“現在該要多少錢了?火油鑽沒毛病的,漲到十几兩、几十兩金子一克拉,品芬還說火油鑽粉紅鑽都是有价無市。”

  易先生笑道:“你那只火油鑽十几克拉,又不是鴿子蛋,‘鑽石’*猵,也是石頭,戴*謔稚嚇貧即蠆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