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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gisu

〈枕中記〉賞析

2012年11月11日
〈枕中記〉賞析
主題立意:探討人生之適。
什麼是快意自適的人生,什麼是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是本篇小說所探討的主題。

小說裡透過了兩位人物──盧生與呂翁,揭示了兩種生活態度,一個是平實的恬淡生活,一個是想像的理想生活,也就是名利亨通的富貴生活。盧生將想像中的富貴生活認為是人生之適,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人生理想,是暢心如意的,但是等到他夢中親身經歷,才發覺富貴榮華也不過爾爾,終將歸於夢幻一場,還不如珍惜當前所擁有的所謂無苦無恙,良田五頃,足禦寒餒。所謂的人生之適就在當下,又何苦去企求可遇而不可求,來去無常的名利呢?還自以為是人生之適呢!

在探討小說的主題立意的同時,作者透過盧生的熱衷和呂翁的冷智作為對比,更加烘托出盧生他的執迷不悟,並且藉由盧生先是平淡而後富貴的生活落差,和名利生活的假象,映襯出原來平淡知足的生活才能長久。其中小說貫穿著佛家無常、一切法空,和道家知足寡欲的思想,由盧生畢生追逐儒家典型的讀書人的理想目標,而最後成為名利場中的過客,人生一世無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可知人生無常,所謂一切法因緣生,無自性,沒有一切的獨立性,也就是所謂的一切法空。

至於盧生在〈枕中記〉的篇末說了一句話,他說:「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這句話流露出和孟子和老子所謂的「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的思想,足以發人深省,作為塵世迷夢的針砭。

在敘事手法方面,〈枕中記〉受到了六朝志怪小說的影響,情節曲折、故事完整,帶有神意的色彩。盧生他可以神奇的鑽入青瓷枕的孔竅,可以入夢,歷經人世的大起大落。而在宦海浮沉的數十年間,不過是客店主人蒸煮黍米飯的片刻時光,這真是離奇而不可思議的事情。這種幻設的敘事手法,以夢境為主體,繼以闡明作者他的寫作主題。他一方面是超現實的,是虛幻的,虛寫盧生他如何成就自己的人生大夢,而最後瞭然是非、名利、成敗、得失,不過外塑之物,大夢一場。所謂人生之適,亦如是矣。

另一方面,這樣一個夢境卻又是真實人生的縮版,展現了大多數人心的渴望。寫出世俗的生命終其一生都在追求名利榮辱,而且患得患失,為之掙扎困擾不已,這種幻設的敘事手法使得小說在虛幻和真實之間若即若離,一方面增加了虛構想像的樂趣,也表現了人世現象的虛幻性和不確定性。由莊周夢蝶、屈原寫夢、劉媼入夢,後來和蛟龍遇合而受孕生下了漢高祖等等。這些都顯示在〈枕中記〉之前,我國的哲人、墨客、史家已經對夢有所重視,而〈枕中記〉以簡潔精練之筆,延續這樣一個虛幻和真實結合的手法,同時還融入了儒家、佛家、道家的思想和侷限,含有勸喻世人的意旨,使得描寫夢境的作品在內涵上更為充實。

我們延伸到看唐人李公佐寫的〈南柯太守傳〉除了與〈枕中記〉相似,重申世事如幻的思想,又加入了政治現實冷暖炎涼的細膩的描寫,譬如說寫到小說當中的主要人物淳于棼入夢,他來到了大槐安國,當他得意的時候只見前呼後擁,所有的官吏耆老都爭相逢迎前來巴結,可是當他失意的離開大槐安國時卻是座車簡陋,左右連使臣僮僕一個也沒有,而且大槐安國最後被發現竟然是槐樹下蟻穴的化身,顯示作者想像力的發揮更勝於以往。

由此可見,諸如此類寫夢模式的作品演進的軌跡。到了明人湯顯祖《牡丹亭》、清曹雪芹的《紅樓夢》終於發展成為擅長寫夢的戲曲和白話小說的中流砥柱。

在反映現實方面,〈枕中記〉反映了當時歷史、政治、社會的真實面貌,是唐代文化場域的縮影。以唐代的對外關係來看,〈枕中記〉裡頭寫到:「神武皇帝方事戎狄,恢宏土宇,會吐蕃悉抹邏,及燭龍莽布支攻陷瓜沙,而節度使王君 新被殺,河湟震動。」描述的是唐玄宗時吐蕃自恃強大,對於唐主頗為不敬,吐蕃的將領悉抹邏和莽布支甚至攻陷了瓜沙,瓜沙也就是瓜州、沙州,意即今天的甘肅、安西、敦煌一帶。河西節度使王君 於是請求要征伐吐蕃,因為吐蕃對唐主不敬,可是這個王君 卻在玄宗開元十五年被回紇部落的官兵殺於瓜州,那麼河湟也就是黃河、湟水流域這一帶,因而情勢不穩。對照史實,〈枕中記〉的這段描述還相當符合當時歷史和政治的現況。

此外,盧生在夢中娶清河崔氏女作為晉身富貴階梯的第一步,並且高中進士,此後果然是資財豐富、官運亨通,這也明確反映了唐代讀書人攀附高門、重視進士科、輕視明經科的社會現象。因此盧生可說是唐代熱衷門第、聯姻和功名利祿的讀書人的寫照。〈枕中記〉的敘事背景確實反映了唐代的歷史、政治和社會的現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