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
這篇描寫的..應是作者聽父親敍述的夢境
年老的父親每天都作夢..而且是一樣的夢
人說..夢境總是反應著自己的心情和白天的生活
作者父親的夢..很像是一部黑白的默劇
而且..不是喜劇..是一部帶著陰森氛圍
感覺自己處在一個傾斜邊緣..地在下陷中的冥界
噩夢..轉醒之後..通常就明朗..釋懷了
只是老人家睜開眼時..
意識卻猶處在不知生命的哪一段~~虛.無.縹.渺
繳械∼
作者的父親年老了...但仍舊每天開車出門去
買菜..看朋友..幫兒子跑腿..領掛號包裹..
每幾個月就嚷嚷要載母親去環島...
動不動就說要開車到台北去看她
聽著父親興高采烈的說這些時
作者卻只感到一波波害怕的情緒
然後..開車意外..一樁接著一樁發生
最終..父親還是在作者為安全考量的堅持下
沈默的交出了身上的車鑰匙和行車執照...
作者對於這一幕..是這麼描寫著的~~
對自己有一種滿意，好像剛剛讓一個驍勇善戰又無惡不作的游擊隊
頭子和平繳了械。....
你不知道的是，一輩子節儉、捨不得叫計程車的他，從此不再出門。
年紀大了..總會試圖抓住某樣東西不肯放
目的就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證明自己還能付出..還能為家人做貢獻..
讀著作者寫父親”繳械”的這一段描述
不知怎的...我好像也能看見..以及體會
老父親面對現實的殘酷時..眼中光芒正漸漸的黯退
原本硬撐著的世界...也逐步在崩解...
年輕過∼
作者在準備出發前往議會前..收到兒子的電郵~~
大意是說著..因為當天晚上和朋友有聚會
又因距離遙遠..所以兒子開了家裡的車出門
在一片愉悅的氣氛中..兒子接到老爸的電話
劈頭就是一陣大罵..質問他為何將車開走
接著..父子倆便在話筒兩端..起了衝突..語出不快
兒子明白父親為何如此震怒的原因
是來自不久前..他開車時..
發生了一些小擦撞..賠了幾千塊解決
所以..他知道父親對他的開車技術..很不放心
但..他說自己受不了的是...
因為這個小意外..更讓他在父親面前..一無是處
可是..自己真的已經很小心..注意了...
我不解的是，奇怪，難道他沒經過這個階段嗎？難道他一生下來就
會開車上路嗎？他年輕的時候甚至還翻過車－－車子衝出公路，整
個翻過來。他沒有年輕過嗎？
我覺得，成年人不記得年輕是怎麼回事，他們太自以為是了。
當下..作者因為時間急迫..匆匆的給了這句簡短的回覆~~
孩子，原諒他，凡是出於愛的急切都是可以原諒的。
接著..在一片硝煙戾氣的議會裡...
作者以為手機來電是她正等著的十萬火急的資料
便急促不耐幾近兇悍地「喂」出聲
那一頭..卻傳來爸爸慢條斯理..悠悠的湖南鄉音
爸爸以著那種想跟女兒聊一整個下午的細細語調
作者卻像惡狗一樣對著話筒吠出一聲短促的~~
「怎麼樣，有事嗎？」
爸爸嚇了一跳..語無倫次的怯怯問著女兒
老同學們很希望看看她..
她可否在禮拜天..陪他一起出席憲兵同學會
作者在這篇文中的立場..就和現在的我一樣
既要擔當起為人母親..教育孩子的責任
又要兼顧當人兒女..照料父母的角色
另外，作者兒子寫得那篇心聲...
我想..一定也是咱家兒子心裡..想對他老子說的話吧...
女人∼
為了幫助母親走出失去伴侶的悲慟
為了讓母親習慣處在人群中
作者牽拉著她的手..出外逛街去
作者想給媽媽買些東西..可是卻發現了這樣的情景~~
你開始留意商店，有沒有，專門賣適合八十歲婦人的衣服？有沒有，
專門想吸引這個年齡層的商店？有沒有，在書店裡，一整排大字體
書，告訴你八十歲的人要如何穿，如何吃，如何運動，如何交友，
如何與孤獨相處，如何面對失去，如何準備....自己的告別？....
八十歲女性的內心世界，她的情和欲、她的愛和悔、她的時光退不
去的纏綿、她和時光的拔河？...
不只一個西門町，對她，是不是整個世界都已經被陌生人佔領，是
不是一種江山變色，一種被迫流亡，一種完全無法抵抗的放逐，一
種祕密進行的、決絕的眾叛親離？....
作者母親幽幽的說~~老伴走了..一切都沒了意義...
至於老家..也不必回了..因為大家「都」死了
這「都」字，包括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
包括情同女姊妹的丫頭..包括紮辮子時的同學
包括所有喚她小名的同代同齡人...
八十歲的人..覺得自己被世界「刪除」掉了...
這話讓我想起..那待在老家裡的..阿公~~(ˇ�ˇ)
假牙∼
作者從幫母親送修假牙的事情上...
看著走路那麼輕...說話那麼弱的母親..
和自己記憶中..不管任何時候..場合
總是笑得最大聲..動作最誇張的那人一比
心裡..油然而生的許多..傷懷和感觸...
同學會
作者最後..還是陪著父親一起去參加了同學會
父親牽握著她的手..她以自己年歲不小為由..嚴厲拒絕
但父親那肥肥短短厚厚又暖暖的手...
依舊在下一個紅綠燈口時..又握住她的
她辭退父親伸出手的畫面..讓她猛的想起自己和兒子的情景
一樣在過街時..她牽起兒子的手握著
卻遭兒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很認真的”訓”了一頓
作者當時愣在原地覺得委屈..難受..眼淚巴巴得流...
同學會上..往日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英雄..才子
一個個..身形佝僂..光環盡退...
父親眼中的光彩...只在望著兒女成就的時候..才見顯現...
關山難越∼
作者回憶起小時候..父親教她背書..督她寫毛筆字
還給她說起抽屜裡那隻白布鞋底的故事
那是父親小時要離家前..奶奶交給他的唯一物品
自己最敬愛的父親何時失語..作者自責著..竟不知何時發生
她使了些手段..要兩個兒子比賽..誰能打開爺爺的話盒子
嬴了的人..有一百塊拿...
而往往..能引起老人家開口說出句子的話題..
大多是一些他年幼時的往事...
我想..他一定巴不得能乘著哆啦A夢的時光機
回到那個..他最掛念的人身邊...
老子∼
因為老師給作者兒子出了介紹老子的報告當作業
兒子遠從德國學校裡打電話回來討救兵..
於是..便開始了母子倆人的「萬里通話」
兒子先是出其不意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電話結束前..率先出口問著媽媽~~
喝牛奶了沒..刷牙了沒..有沒有吃維他命..
電視看得多不多..衣服穿得夠不夠..有沒有教壞朋友...
當作者會過意來之後...兒子直接跟媽媽抗議著
說自己已經不是小小孩了..要媽媽調整和他說話的方式
說媽媽老是喊他乳名..讓自己覺得很丟臉...
媽媽反過來..和兒子「認錯」，答應要「檢討」，「改進」
孩子大了..開始會用他們的認知去歸類...
什麼樣的話..是叮嚀..是關心..
而什麼樣的內容..叫做~~碎碎唸
父母在表達「關心」與「碎碎唸」之間...
學問..越來越深奧；技巧..越來越難拿捏~~(ˇ�ˇ)
走路∼
作者回家探看父親時...想陪他出去散步
可是..卻發現他無法從沙發上站立起來
他的身體向右邊微微傾斜..口涎從右嘴角流出..
必須靠作者用兩隻手臂拉拔..才能從沙發上起身
他的腿不聽腦的指揮..怎麼也無法邁開步伐
他的手...發著抖...
作者和父親面對面站著..雙手拉起他的手
要父親跟隨她口中的指令..一步步走
但..父親用盡了力氣..臉也脹紅了..仍舊寸步維艱
突然..作者回過神來..要父親隨著她..唸詩走路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沒想到..原本腳步動彈不得的父親...
一聽見作者唸起詩來...果真一字一步的移動起來
看來..還是女兒瞭解父親愛書..愛詩的固執呢~~<(�︶�)>
眼睛∼
作者的父親..眼睛突然張不開了...
她焦急得趕回探視..發現了眼睛睜不開的真相竟是~~
因為長期的眼屎沒洗淨..把眼睛給糊住了...
她很生氣的瞪著外藉看護痛罵...嘴裡責怪著她的粗心與失職
但，其實自己的心..也因對父親的忽視..而顫抖著
她捫心自問..自己和兄弟們在這「好多次」的探視裡
為什麼...就沒有發覺到?!
什麼時候..曾經專注地凝視過父親了呢??
「老」的意思，就是失去了親人的注視，任何人的注視??
作者推著父親坐著的輪椅..在醫院庭外透著氣
當醫生的弟弟..跟她敍述著自己的分析~~
「父親的急遽退化，是從我們不讓他開車之後開始的」
這個答案...著實讓作者..怔住了..久久不能說話...
我想起阿公的眼角...也常有糊著的髒東西
這禮拜回去..我也要試試拿沾濕的棉花棒
好好的幫他清一清...
注視∼
作者說老天教過她許多..卻唯獨沒教過她生死的一課
病床上..父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眼神一片空茫
機器撐著他的心臟跳動..使得他急促而規律地呼吸
作者湊近父親的耳..用他們倆之間熟悉的語言傾訴著
末了..說的總結是這一句~~
去吧，帶著我們所有的愛，帶著我們最深的感恩，上路吧，父親你
上路吧。
他的嘴不能言語，他的眼睛不能傳神，他的手不能動彈，他的心跳
愈來愈微弱，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能夠和你們感應的密碼，但是你天
打雷劈地肯定；他心中不捨，他心中留戀，他想觸摸、想擁抱、想
流淚、想愛....
你告訴自己；注視他，注視他，注視他的離去，因為你要記得他此
生此世最後的容貌。
關機∼
作者大量的逛街...在上環的老街老巷裡穿梭
眼裡見著的..也幾乎全是老人們的身影
然後..她坐在樓梯街的一節台階上..怔怔地想
人，怎麼會不見了呢？
望著滿街上的人..很希望有人能夠告訴她
他「去」了哪裡？
對一個人的下落，怎麼可以....什麼訊息都沒有的消失呢??
從作者寫著自己一樣洗臉..刷牙..為自己準備早餐
報紙上仍舊寫著~~伊拉克戰爭..北韓核子危機..溫室效應
我想..以上作者想表達的心情..
應該和韓劇『冬季戀歌』裡的一句台詞很相似吧~~
「世界仍舊沒有改變，但，就是少了一個人」
冬，一九一八∼
一九一八的冬天..是作者父親出生的日子
作者用手中的筆..腦中的記憶..
描寫著自己不知道的...以及還記得的父親
長長的追思信裡..讀來十分教人動容
其中有幾句...我特別的喜愛..特別有感觸~~
我們記得他的暴躁，我們記得他的固執，但是我們更記得他的
溫暖、他的仁厚。他的眼睛毫不遲疑地告訴你：父親的愛，沒
有條件，沒有盡頭。....
他和我們堅靭無比的母親，在貧窮和戰亂的狂風暴雨中撐起一
面巨大的傘；撐著傘手也許因為暴雨的重荷而顫抖，但是我們
在傘下安全地長大.....
兄弟們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仁愛處人、忠誠處事，但是那撐著傘
的人，要我們辭別，而且是永別。
人生本來就是旅程。夫妻、父子、父女一場，情再深，義再厚，
也是電光火石，青草葉上一點露水，只是，在我們心中，有萬
分不捨；那撐傘的人啊，自己是雜亂時代的孤兒，委屈了自己，
成全了別人。....蠟燭燒完了，燭光，在我們心裡，陪著我們，
繼續旅程。
在一條我們看不見、但是與我們的旅途平行的路上，爸爸，請
慢慢走。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我想..不只「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
天下的爸爸...其實也是相差不多...至少我的，是如此!!
魂歸∼
作者一家人帶著父親的骨灰..
陪著他回到了七十年前..離開的家鄉入土為安
上山那天的清晨..天灰灰的..帶著濕潤的雨意
作者說..到了陌生的地方..原本一滴淚也不掉
但，當聽到司儀用湘音唱起「上－香」
她震驚了...那...那是父親說話的腔調...
當司儀長長地唱「拜－」時
她深深跪下..眼淚決堤...
此時此刻...她方才理解父親靈魂的飄泊...
此時此刻..她方才明白..他是真的回到家了...
對這老家鄉裡的人而言...這一天..
七十年前..村裡走失的那個十六歲的孩子..終於回來了...
魂兮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