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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如蜜

親子語言學-2008.04

2009年03月07日
不要再麻煩警察了

蔡穎卿專欄  (20080404)


 在停車場遇到一位兩、三歲的小朋友,他有點不開心。當媽媽的一時拿不出辦法,看到我們,突然靈機一動地對孩子說:「不要哭!叔叔在看你、他不喜歡你喔!」一旁的丈夫無奈地看看我,走過他們身邊後,連忙喊冤。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安慰他說:「因為那個媽媽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只有我,他也一定會說,『阿姨不喜歡你了』或『警察叔叔要來了喔』!」

 仔細想想,雖然時代進步很快,但某些出現在我們小時候的用語,卻從來沒有被淘汰過。那些對話不經意就會出現在年輕父母的口中。像是:「給我小心一點!」「你再……,我就……」「把你丟掉」。

 沿用這些句型的父母,被提醒時總愛為自己辯解說,心理學家研究過,小時候曾經被父母這樣對待過的孩子,長大之後改不了同樣的習慣。說辭中有一種矛盾,彷彿誰也脫離不開原生家庭所播下的教養影響。
 我很喜歡母親在我建立家庭時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你們覺得我們有哪裡做得不夠好,一定要努力對你們的孩子做到。」我相信這就是世代教養的傳承裡,永遠讓人看到希望與愛的秘方。

 有位小朋友看了我家的兔子很喜歡,但他沒有吵著要他媽媽也給他買一隻。摸了摸我們的兔子之後,那個一年級的孩子只用一種充滿希望的口吻宣告:「等我長大了,我也要養一隻兔子。」

 我覺得他期待自主的那種神情,應該用來鼓勵所有的父母。

 我們面對下一代的教養問題,不要忘記自己是孩子的父母,而不是當年的孩子。只要有心,一定可以脫離舊習慣,以心中最理想的用語,開口對孩子說話。



「那又怎樣」是怎樣?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411)


 雖然每個問題不一定都有絕對正確的答案,卻該有一個態度誠懇的回應。這種不算過度的期待,父母親卻常常無法要求自己做到。

 我聽到一個小朋友在用餐間跟他的母親投訴:「哥哥用腳踢我。」母親一邊翻著手上的一本雜誌,眼皮連抬也沒有抬一下就說:「那又怎樣?」對孩子來說,這句話的意思應該等同於:「你可不可以不要來煩我?」我本以為,當父母的會先問問踢人的哥哥,然後再排解兩人之間的糾紛,沒想到一句:「那又怎樣?」可以取代教養中許多應有的關心,換來短暫的清閒。

 前不久,有位朋友的孩子就要上大學,因為對數學深感興趣,打算棄父兄的經驗,捨醫學而選讀數學。當爸爸的只提出簡短的建議問道:「讀數學吃得飽嗎?」對孩子來說,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你最好還是乖乖地去讀醫學院吧!」
 我本以為,當父母陪孩子面對人生重要選擇時,會坐下來懇切地談談自己的想法與經驗。沒有想到一句:「吃得飽嗎?」可以取代教養中細膩的引導與諮商,換來孩子無言的妥協。

 父母難道不能提供自己經驗中最好的答案給孩子?相信誰都不會否定這樣的權利。只是我們得先公平地檢查自己,是不是真主意假商量,期待不經掙扎與溝通就得到順服的跟隨。

 跟孩子商量事情時,只要換個位置想想,也許就不難了解自己所帶給孩子的感受。

 如果你對上大學的孩子說:「不要太晚回家,安全很重要。」而他想也不想就回答:「那又怎樣。」相信就算對孩子毫無苛求的父母親,也不會承認這是個誠懇理想的答案。



當孩子的工作夥伴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418)

 親子同工常有大小衝突,因為父母無論面對什麼年齡的孩子,在工作中總難把他們當成真正的「夥伴」。我們不只期待要達成好的工作結果,也把「教導」的精神重擔時時放在肩上。

 看到小小孩做一件事,忍不住想要一把搶過來自己做,或強忍著等孩子做完後又重做一次。總之,放手與信任成了心嚮往之但往往做不到的事。

 跟大孩子一起做事的父母親,言談之際更難隱藏自己的經驗老到。動不動就從口中吐出:「如果是我,我就會如何如何做。」的話語。經驗還未分享,就因為過度強烈的建議而影響了祥和的氣氛。
 我常常跟女兒一起做家事,她有她的想法與從書籍裡獲得的知識,而我有我豐富的實作經驗。誰該聽誰的?對我來說是一份真心想學習的功課。我試著針對實際的問題找到足供討論的切入點,把主詞從「人」移動到「事物」之上,這樣的親子同工,談話就有趣許多。

 我喜歡用「我發現這樣做很方便」來帶領孩子參考自己的工作方法,而不用「你應該怎麼做」來指示她的流程步驟。對於自己非常熟悉的工作,我甚至會刻意留一段獨自摸索的時間與空間給孩子,以避免不自覺就出手指導。

 有個很冷的黃昏,女兒問我可不可以留在房間裡寫稿,她想烤個地中海派送給我。我知道她是看了食譜後想要做新的嘗試,她需要自由思考的時間,我應該尊重她的想法。

 我安心地在房裡聞著廚房傳來的香味,等著派烤出來後,再聽聽她一路製作的心得。

 親子同工而能愉快並不難,有時候父母願意靜心聆聽與提問,比不斷的指導更能達成思考的訓練。



學習體貼的心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425)

 小女兒跟我到台中一家托兒所去做師訓,有三位四、五歲的小朋友也在所裡。我請女兒帶他們另闢一桌、剪紙幫忙餐盤的裝飾,讓老師們動手進行餐食的製作研習。

 三個小朋友中有一位是日本人,不多久,他的母親也加入我們製作食物的行列。

 小小孩的注意力總是有限,剪紙剪膩了,就從桌上一哄而散,想要探尋更有趣的事物,只留下十八歲的女兒繼續製作稍後要用的紙飾。
 這位日本小男孩走到母親身邊,像每一個好奇的孩子一樣,他探問我們在做些什麼,央求著要加入大人手中的工作。

 我聽到這位日本媽媽問孩子說:「你不剪紙了嗎?」孩子答道:「不剪了。」媽媽繼續著自己手上的工作,輕鬆溫和地說:「老師自己一個人在那裡剪著呢!不是很寂寞嗎?如果你能去幫她多好!」。

 看著這一幕、聽完小小的親子對談,我不禁假設,如果小男孩的媽媽說的是:「你應該回去自己的桌子」或「你不可以來這裡,這裡是大人的地方」,恐怕要使孩子安定下來得再費上一番唇舌。

 這個回答真是值得我們學習,沒有大道理或深奧的用字。短短的問題也是四歲孩子思考能力所及的範圍。這個提醒或許已經幫助他了解,體貼別人的感覺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孩子的心最柔軟,所以他們容易哭也容易笑。這片純潔美好的心田隨時會被污染與傷害,需要大人的細心保護。

 隨口責罵並不是幼兒語言教養中唯一的問題。除了避免負面的用語、注意言談之際的語調口氣之外,父母更應該在對談中傳遞足夠的人際善意。幫助小小孩透過實際的行為來了解抽象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