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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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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語言學-2008.03

2009年03月07日
公開
17

孩子有感受的權利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307)  跟孩子談話的時候,我會特別小心處理負面的評價。如果不喜歡某樣事或物,通常我只陳述自己的感覺,但盡量避免替孩子決定他的認知。  有些父母會對孩子說:「那不好吃,不要吃。」或在孩子面前說:「某某人好差勁。」我更聽過只是小學的孩子就會極力否定受教育的環境。當我問道:「為什麼不好?」的時候,孩子只是期期艾艾地答道:「沒有外國好,我爸爸說念完國中最好出國。」我從簡短的答話中體會出,被大人決定感覺的孩子有多麼地無辜,他們沒有能力去愛自己所擁有的生活。  在認識人生的路上,如果孩子從父母身上不停地汲取負面的思考方式,或總是被結論式地告知「這不要、那不好」,想必這孩子的精神世界是狹隘的。即使太陽出來了,光線要照透的可能性也相對會減少。  大女兒在大學報社打工,第一次去面見客戶時,一連串被拒絕。她說,那天從最後一家公司走出來的時候,心情好難過,於是在市區坐了半個小時,看街頭藝人表演。小息之後,她想通了,跟自己說:客戶不是因為不喜歡我這個人而拒絕,是我提出的構想不適合他們,於是振作起來思考該如何調整工作方向。  她高中第一次打工的時候,我們就告訴她,每一份工作的報酬都有兩部份,其一當然是大家看到的金錢,另一半是「成就感與自我成長」。只看到一個小時鐘點費的多寡而決定去留之前,一定要看清另一半的報酬是否值得。  在親子對談中,我避免強化這個世界的壓力與黑暗。因為我知道孩子能不能輕快地朝希望走去,與我們的言教、身教息息相關。 嘲弄與幽默是兩回事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314)  在餐廳中與兩個聚餐的小家庭斜面對座,他們四個大人帶著五個孩子圍著一張長桌,看起來一團熱鬧!稍坐之後,其中一位媽媽拿起他先生已經勾寫了某些項目的點單,轉頭望了望比肩而坐的伴侶,然後往他的頭上給了一記出人意料的巴掌,口隨手到大聲說著:「笨蛋!點這什麼菜。」  所有的孩子眼見那戲劇性的肢體動作與話語,都被逗笑了,壯膽群起大聲嘲弄著被稱為「笨蛋」的長輩。那母親因而更得意地環顧著五個孩子,神情誇張地繼續調侃丈夫來逗弄孩子的開心。  在團體中以取笑人來引起注意,是小孩常犯的言談毛病。以前,當我看到這種孩子,心中總奇怪這些稚齡幼童到底去哪裡學會如此不厚道的說話方式。等親眼看完這一幕,許多納悶自然有了解答。  在成長過程中,孩童模仿父母的言行來面對自己的世界。如果一個孩子聽到母親說這樣的話能引起哄笑,他很可能無法思辨這當中所允許的程度與界線,只看到這種說話方式引來足夠效果,十分有趣。  孩子在外學了不好的話語,回到家裡如果父母用心指正,還可以為正確的語言習慣把關;相反的,如果家庭的說話方式出了問題,孩子要直接面對的是外人對他的教養評價與接納程度。  父母如果想建立開心、輕鬆的話題,可以關注孩子感興趣的事物,而不是以取笑他人或侮辱性的言行來博取孩子無知的開心。我們都知道刻薄嘲弄的言語習慣很難受到真心的歡迎。如果我們常常只為了小小的歡鬧效果,示範不尊重他人的言行或玩笑,  也許帶來的影響日後會使自己懊惱不已。 與其隱瞞,不如信賴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321)  我相信孩子在不同的年齡都可以被寄以期望,如果父母在交託的語言上顯示信任與同舟共濟的愛,孩子會盡責地貢獻家庭一員的力量。  幾年前,一向很有活力的婆婆在例行檢查中發現了癌症。當丈夫與我都為此心事重重的時候,我在孩子的臉上發現了疑惑不安的神情。夫妻討論之後,我們決定把實情告訴孩子,並分析此後可能會面對的生活變化。  在那場談話中,我們清楚地說明期待得到的幫助;比如說,請她們好好照顧自己、每天由姊姊幫妹妹檢查功課,以及代為處理無法出席的親師活動。  那兩年裡,我發現孩子在家人同心面對困難中堅強了起來。以前,我每次離家,小女兒總是哭,但自從知道奶奶生病之後,她不再掉眼淚,還在電話中報告許多使我安心的事情。  家庭遭逢困難,父母在考慮孩子承不承受得起之前,或許更該思考到底瞞不瞞得住?如果因為隱瞞而改變日常的言行,可能引來孩子更大的無名憂懼。孩子總是敏感,當父母憂心忡忡時,很難使他們感受到真正的平安。  我的表妹有一天拿張紙條給我看,她小三的孩子寫著:「我不會說,今天媽媽看起來不一樣,好像天突然黑黑的……」一字一句都顯示他的擔心。那天表妹去參加了一場親戚的喪禮,因為很累,又以為說出傷心事會影響孩子的心情,所以她一直默默地處理著自己的情緒。沒想到形之於外的憂鬱,已經引起孩子的恐懼。  生活不可能永遠風平浪靜,我們可以給孩子最大的安全感是使他們相信,浪打來時,不但有你在船上,而且願意把一條纜繩交在他手上;請他同心協力,度過難關。 到底是誰的國際視野? 蔡穎卿專欄  (20080328)  黃昏跟女兒去大學的校園運動,有個四、五歲的孩子騎著護輪小腳踏車搖搖晃晃從橫向切過我們腳前。他的母親急忙上前道歉,回頭跟孩子說:「你要『禮讓行人』啊!」我們跟那個可愛的孩子揮揮手,繼續往前走。快步中,女兒帶著疑惑的聲音問我:「我聽到很多媽媽對小小孩講話用好難的字?為什麼不說:『要小心走過的人!』說他們懂得的話?」  語言的早熟讓人驚喜,也許這種贏在起跑點的心理讓父母在跟孩子交談時,不知不覺做了許多揠苗助長的工作。  當靠著模仿得來的說話習慣造就一個個小大人之時,父母為著超越年齡的說話能力而沾沾自喜。  有一天我聽到一個媽媽對才三歲的小女孩解釋為什麼要帶她出門旅行,她的切入點竟然是「視野」。雖然也提到故事書中的井底小青蛙,但是一番話從台灣談到法國,話說得鏗鏘有力、寓意深厚,一再期勉桌前小兒要有「國際視野」。我在一旁恨不得那孩子快快長大,好完全理解此中的真意。  選擇適合的用語並不是低估孩子的能力。當孩子是一個完全理解談話內容的受眾時,才能有流暢愉快的應對。父母如果總用專有名詞跟小小孩講話,孩子最常有的回應是:「那是什麼?」或「為什麼?」在這樣的溝通中,他們忙著吸收新字眼,卻很少有機會用自己完整的語詞構句來練習自然的表達。  我們常說,要站在孩子的高度來理解他們,我覺得對不同年齡的孩子說話,用字拿捏也有調整的必要。對小小孩說淺顯易懂的話、對大孩子用成熟莊重的用語。在親子對話中,語言應該發揮適材適所的最好影響。

親子語言學-2008.04

2009年03月07日
公開
19

不要再麻煩警察了 蔡穎卿專欄  (20080404)  在停車場遇到一位兩、三歲的小朋友,他有點不開心。當媽媽的一時拿不出辦法,看到我們,突然靈機一動地對孩子說:「不要哭!叔叔在看你、他不喜歡你喔!」一旁的丈夫無奈地看看我,走過他們身邊後,連忙喊冤。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安慰他說:「因為那個媽媽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只有我,他也一定會說,『阿姨不喜歡你了』或『警察叔叔要來了喔』!」  仔細想想,雖然時代進步很快,但某些出現在我們小時候的用語,卻從來沒有被淘汰過。那些對話不經意就會出現在年輕父母的口中。像是:「給我小心一點!」「你再……,我就……」「把你丟掉」。  沿用這些句型的父母,被提醒時總愛為自己辯解說,心理學家研究過,小時候曾經被父母這樣對待過的孩子,長大之後改不了同樣的習慣。說辭中有一種矛盾,彷彿誰也脫離不開原生家庭所播下的教養影響。  我很喜歡母親在我建立家庭時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你們覺得我們有哪裡做得不夠好,一定要努力對你們的孩子做到。」我相信這就是世代教養的傳承裡,永遠讓人看到希望與愛的秘方。  有位小朋友看了我家的兔子很喜歡,但他沒有吵著要他媽媽也給他買一隻。摸了摸我們的兔子之後,那個一年級的孩子只用一種充滿希望的口吻宣告:「等我長大了,我也要養一隻兔子。」  我覺得他期待自主的那種神情,應該用來鼓勵所有的父母。  我們面對下一代的教養問題,不要忘記自己是孩子的父母,而不是當年的孩子。只要有心,一定可以脫離舊習慣,以心中最理想的用語,開口對孩子說話。 「那又怎樣」是怎樣?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411)  雖然每個問題不一定都有絕對正確的答案,卻該有一個態度誠懇的回應。這種不算過度的期待,父母親卻常常無法要求自己做到。  我聽到一個小朋友在用餐間跟他的母親投訴:「哥哥用腳踢我。」母親一邊翻著手上的一本雜誌,眼皮連抬也沒有抬一下就說:「那又怎樣?」對孩子來說,這句話的意思應該等同於:「你可不可以不要來煩我?」我本以為,當父母的會先問問踢人的哥哥,然後再排解兩人之間的糾紛,沒想到一句:「那又怎樣?」可以取代教養中許多應有的關心,換來短暫的清閒。  前不久,有位朋友的孩子就要上大學,因為對數學深感興趣,打算棄父兄的經驗,捨醫學而選讀數學。當爸爸的只提出簡短的建議問道:「讀數學吃得飽嗎?」對孩子來說,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你最好還是乖乖地去讀醫學院吧!」  我本以為,當父母陪孩子面對人生重要選擇時,會坐下來懇切地談談自己的想法與經驗。沒有想到一句:「吃得飽嗎?」可以取代教養中細膩的引導與諮商,換來孩子無言的妥協。  父母難道不能提供自己經驗中最好的答案給孩子?相信誰都不會否定這樣的權利。只是我們得先公平地檢查自己,是不是真主意假商量,期待不經掙扎與溝通就得到順服的跟隨。  跟孩子商量事情時,只要換個位置想想,也許就不難了解自己所帶給孩子的感受。  如果你對上大學的孩子說:「不要太晚回家,安全很重要。」而他想也不想就回答:「那又怎樣。」相信就算對孩子毫無苛求的父母親,也不會承認這是個誠懇理想的答案。 當孩子的工作夥伴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418)  親子同工常有大小衝突,因為父母無論面對什麼年齡的孩子,在工作中總難把他們當成真正的「夥伴」。我們不只期待要達成好的工作結果,也把「教導」的精神重擔時時放在肩上。  看到小小孩做一件事,忍不住想要一把搶過來自己做,或強忍著等孩子做完後又重做一次。總之,放手與信任成了心嚮往之但往往做不到的事。  跟大孩子一起做事的父母親,言談之際更難隱藏自己的經驗老到。動不動就從口中吐出:「如果是我,我就會如何如何做。」的話語。經驗還未分享,就因為過度強烈的建議而影響了祥和的氣氛。  我常常跟女兒一起做家事,她有她的想法與從書籍裡獲得的知識,而我有我豐富的實作經驗。誰該聽誰的?對我來說是一份真心想學習的功課。我試著針對實際的問題找到足供討論的切入點,把主詞從「人」移動到「事物」之上,這樣的親子同工,談話就有趣許多。  我喜歡用「我發現這樣做很方便」來帶領孩子參考自己的工作方法,而不用「你應該怎麼做」來指示她的流程步驟。對於自己非常熟悉的工作,我甚至會刻意留一段獨自摸索的時間與空間給孩子,以避免不自覺就出手指導。  有個很冷的黃昏,女兒問我可不可以留在房間裡寫稿,她想烤個地中海派送給我。我知道她是看了食譜後想要做新的嘗試,她需要自由思考的時間,我應該尊重她的想法。  我安心地在房裡聞著廚房傳來的香味,等著派烤出來後,再聽聽她一路製作的心得。  親子同工而能愉快並不難,有時候父母願意靜心聆聽與提問,比不斷的指導更能達成思考的訓練。 學習體貼的心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425)  小女兒跟我到台中一家托兒所去做師訓,有三位四、五歲的小朋友也在所裡。我請女兒帶他們另闢一桌、剪紙幫忙餐盤的裝飾,讓老師們動手進行餐食的製作研習。  三個小朋友中有一位是日本人,不多久,他的母親也加入我們製作食物的行列。  小小孩的注意力總是有限,剪紙剪膩了,就從桌上一哄而散,想要探尋更有趣的事物,只留下十八歲的女兒繼續製作稍後要用的紙飾。  這位日本小男孩走到母親身邊,像每一個好奇的孩子一樣,他探問我們在做些什麼,央求著要加入大人手中的工作。  我聽到這位日本媽媽問孩子說:「你不剪紙了嗎?」孩子答道:「不剪了。」媽媽繼續著自己手上的工作,輕鬆溫和地說:「老師自己一個人在那裡剪著呢!不是很寂寞嗎?如果你能去幫她多好!」。  看著這一幕、聽完小小的親子對談,我不禁假設,如果小男孩的媽媽說的是:「你應該回去自己的桌子」或「你不可以來這裡,這裡是大人的地方」,恐怕要使孩子安定下來得再費上一番唇舌。  這個回答真是值得我們學習,沒有大道理或深奧的用字。短短的問題也是四歲孩子思考能力所及的範圍。這個提醒或許已經幫助他了解,體貼別人的感覺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孩子的心最柔軟,所以他們容易哭也容易笑。這片純潔美好的心田隨時會被污染與傷害,需要大人的細心保護。  隨口責罵並不是幼兒語言教養中唯一的問題。除了避免負面的用語、注意言談之際的語調口氣之外,父母更應該在對談中傳遞足夠的人際善意。幫助小小孩透過實際的行為來了解抽象的概念。

親子語言學-2008.05

2009年03月07日
公開
23

要真誠意,不要假民主 要真誠意,不要假民主我說親子協商時,大人常常「真主意、假商量」,但同為父母的朋友多半都為自己辯解說:「我沒有。」 決定一件事,稍有反省的父母會想到,如果強要孩子順自己的意思,這種表現太威權,怕孩子因此反抗;但如果讓孩子自己決定,又怕日後他們後悔。所以「真主意、假商量」是父母想到的一種說服法。商量是民主的,但主意早已定了,無論繞遠切近,不達目地誓不甘休。 這種說話方式不只用在大孩子身上,連對小小孩,我們也常常使用這種假民主。 我們會說:「隨便你要不要把外套穿上,反正感冒了別來找我。」或是「愛不愛吃隨你,長不大是你的事。」有趣的是,即使對別人家的小朋友,我們也不可能用這種冷熱交攻的方式說話,但是對自己的孩子,出口總是特別尖利。 父母是否能說出自己的意見,真誠非常重要。我發現父母要對孩子說出真正的意見最困難的,是面對自己而非孩子。 這幾天,小女兒要從被錄取的五所大學中選一所學校加入。當她捨棄康乃爾大學建築藝術學院而決定要去羅德島設計學院時,朋友們都問我,為什麼不幫她拿主意,無論如何,對台灣人來說,康乃爾大學是非常有名氣的。 我不否認自己曾經有過掙扎,但一下子就過去了。因為,我問了自己兩個問題。我曾讀過這五所學校嗎;如果要我給她強烈的意見,根據的認識是什麼? 在她提出申請時,我早已經知道她心中的第一志願;如果現在推翻這個想法,我自己真正的心態又是什麼? 然後,我很清楚地看見,只要我肯真實面對自己,真主意就能真商量。 ﹝中國時報 浮世繪版 蔡穎卿專欄 2008.05.02﹞ 請看著孩子說話 請看著孩子說話我們如果遇到講話態度不親切的人,難免覺得不舒服。但是這種不被善待的感受,父母卻常常忘了替孩子設想。 教導父母如何鼓勵孩子朗讀的書上說:「鼓勵孩子朗讀──最理想是配合豐富的表情。」我覺得豐富的表情,不應該只在我們想到「教育」孩子的時候才出現;日常生活中跟孩子對話,也該有專注的神情與慈愛的態度。 在生活的場景中,我們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有些父母在聽孩子說話的時候,臉上是沒有任何表情的。他們眼睛盯著前方,神情中看不出跟孩子有任何交集。不管話是不是聽進去了,那種冷漠總讓人感到非常可怕。 更常見的還有在餐桌上跟孩子說話的父母。他們把臉埋在報紙或雜誌裡,時不時就抬起頭對孩子暗喝一聲:「你快一點,好不好?」話一講完,又像隻駝鳥般地往字堆裡鑽去。那聲提醒或指示,讓人覺得跟孩子吃飯好像是一件最惹人厭煩的事。 有一次,我在商場裡看到一對小兄妹,大概是因為父母閒逛時各走一方,孩子於是到處跑動,像玩捉迷藏一樣找爸媽。兩個孩子都好可愛,當他們無意中看到爸爸的時候,小臉上馬上綻開驚喜的笑容。當中較小的一個,疊聲地喊著:「爸爸!爸爸!」想要索抱求疼的嬌態溢於言表。我以為那位應該感到非常滿足的爸爸,會立刻敞開雙臂去迎接難以抵擋的兒女嬌憨;卻聽到毫無情感的一聲令下說:「走開!去媽媽那邊。」 兒女是人生的禮物,也是成長的課題;我們可以從如何善待子女,學會珍惜的意義與為人處事的功課。然後,孩子可以順著那條熟悉溫柔的道路,好好長大。 (中國時報 浮世繪版 蔡穎卿專欄 2008.05.09) 好好跟長輩交談 好好跟長輩交談三代同堂相處的家庭,最容易看到語言的身教影響。我們跟長輩說話時態度恭不恭敬、話語誠不誠懇,孩子都一一看在眼裡。 我認為再也沒有比這種教育更不費力氣或更公平的──我們以言行為自己決定日後孩子回應的標準。 在平日的生活與工作中,我很少使用台語。婚後卻發現夫家平日習慣用台語交談,所以每次與公公婆婆談話的時候,我會特別注意不要夾雜語言,好讓長輩與我之間的溝通能順暢自然。 孩子開始學語之後,公婆有時擔心她們聽不懂台語而勉強用國語。我會請他們寬心,並說明如果孩子聽不懂,只要我們在一旁稍加解釋就不會有任何阻礙。從生活說話的小節為孩子做示範,他們便容易懂得體貼長輩的語言習慣是應有的尊重。 在相處的交談中,這種尊重之心會自然而然提醒他們顧及話題的範圍,不讓長輩因無法參談而受到冷落。 十多年來因為多國遷移,兩個孩子彼此之間已慣用英文交談,能學習台語的機會非常少。但因為尊重祖輩的溝通習慣,她們對台語的聽說都不陌生。我很高興地發現,這種尊重的習慣已延伸至生活中。當她們面對母語為中文的交談對象時,也不會輕易使用對自己來說輕鬆一些的英文。相信她們知道,在溝通中顧及對方的感受與語言方便是必要的設想。 也許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就在每日與父母的談話當中,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接收我們所給予的語言教育。他們接受、體會、模仿,更在當中確立我們所提供的標準。 所以,與其告誡孩子好好跟我們說話,更有效的方法是我們以耐心的態度,好好跟長輩交談。 (中國時報 浮世繪版 蔡穎卿專欄 2008.05.16) 不聽話與聽不懂 不聽話與聽不懂記得很久以前聽過一個笑話,說的是一個母親在睡前最後警告孩子說:「別再叫我媽媽了!」那位被兒子煩得受不了的母親,多麼希望能在熄燈後休息。可是幾分鐘後,黑暗中又響起她四歲孩子的聲音:「耿太太!耿太太!我可以要一杯水嗎?」 對大人來說,這情況可笑到不像真的,但在年幼孩子心中,這種解決之道並沒有任何不合理之處。 兒童是非常直覺的,而且毫無成見。除非他們已經被大人訓練得經驗老道,否則很難懂得反話的言外之意。所以,最好不要威脅、哄騙孩子。除了從小跟孩子用溫和但直接的方式說話,也需要常常思考成人以為理所當然的事物,對孩子來說是不是也合情合理。 有回我問一位從北京來新加坡的小朋友:「鮑,你來新加坡很久了嗎?」他的答案真可愛:「有一會兒了。」那五歲小男孩用標準的北京話認真地說。我從他的回答發現自己的問話不適合五歲小孩,因他們的生活經驗還不須計數年月的時間距離;從此,與小小孩問答時我都會考慮其生活經驗和語言認知,這樣才能幫助對談愉快地延續。 我聽過許多母親抱怨年幼的孩子:「不管我說什麼他就是不聽。」孩子對於「不聽」與「聽不懂」常常有著同樣的反應。但父母對這之間的區別卻應該有清楚的了解。一個孩子不肯吃飯,可能是碗裡的食物太燙。父母如果不弄清楚,就只想開口罵人。 如果每次跟孩子生氣之前,能想想彼此之間生活經驗的差距,也許我們就會懂得怎麼開口跟孩子交談是比較好的──不管他是三歲或三十歲。 (中國時報 浮世繪版 蔡穎卿專欄 2008.05.23) 受幫助是一種幸運 受幫助是一種幸運在飯店用過早餐離開時,我走在一對日本父女的身後。年輕的爸爸手中抱著才幾個月大的嬰孩,他的左側緊緊跟著一個大約三歲的女兒。小女孩前進時一不小心腳步相絆,在地毯上跌了一跤。 她沒有哭,但爬起來的時候臉上露出微微驚慌的表情。飯店的工作人員在孩子跌倒的那一刻立即趕上前來,他疼惜地輕聲探問著跌倒的狀況。不遠處還有兩個梯階,小女孩便在那位工作人員小心的攙扶下,慢慢地一階一階走下去。 那父親只微笑點頭跟工作人員致意,什麼話都沒有說。再往前走的時候,我聽到他用非常溫柔與慶幸的聲音緩緩對女兒說:「能遇到這麼親切的人,真是太好了!」小女孩非常可愛,她用力點點頭,隨著父親的話尾跟著說:「太好了!」尾音甜甜地揚起,完全表達了心有同感之意。 我跟在後面,聽著短短溫馨可愛的親子對話,不得不相信,父母的確是為孩子開啟解讀世界第一道門的人。我們如何看待人事物,總與父母的啟蒙有極大關係。 雖然這個爸爸並不急著要孩子跟幫助她的人說謝謝,但是,當孩子情緒平穩之後,他以詳和的口氣回顧當時的情況,只輕輕用了兩句話,就給了小女孩一份感謝的教育。 我相信,一個孩子如在三歲時就能了解自己受幫助是一種幸運,等她的語言表達成熟之後,自然而然會開口說謝謝,而且不只是反射性的複誦。 父母總擔心在這人心險惡的大環境中,孩子過度天真很容易受騙。但「警覺危機」與「信任善意」並非必須取捨的教育。我想應是並行、視情況而定、慢慢為孩子累積的經驗教導。 (中國時報 浮世繪版 蔡穎卿專欄 2008.05.30)

親子語言學2008.07

2009年03月07日
公開
29

談談「買不起」July 19, 2008 蔡穎卿 照片中這個咖啡杯跟我有段有趣的故事,我想以此跟大家談談我面對預算的心情,也分享上一週在中時「親子語言學」中的一篇文章。 新加坡烏節路上的義安城有家咖啡屋,從1996年短暫停留在遠東公寓時,因為方便,朋友約見面總是以這家咖啡屋為定點。雖然皇家哥本哈根的磁器很有名,但我不曾買過它們的產品。了解一個產品的名氣與想要擁有,對我是全然無關的感覺。 去咖啡屋時,我總是點卡布奇諾,用來裝那杯咖啡的杯子,每次都給我一種非常舒服好拿的感覺,所以,在第二次遷居新加坡的2004年,有一天從咖啡屋走出來的時候,我直接往B2的磁器專櫃走去,我想帶幾個杯子回家。 雖然很多人因為我的餐具很多,而以為我有收集餐具的習慣,但是我其實是從不為“純收集“而買餐具的,所有的購買都是為了“用”,所以每次會買六到八個,希望家人聚集時夠用。 我沒有想到那杯子每個都超過我的預算,奇怪的是,那天我也沒有在購買前把價錢換算清楚。等店員把六個杯子都包好,告訴我總價之後,我才猛然發現那是台幣三萬四千元。 我對任何事的反應都很直接,第一個念頭是,我不該花這筆錢,第二個念頭是,趕快告訴服務的小姐,等著被罵。 我望著接過的帳單,帶著許多抱歉跟那位小姐說:「我算錯價錢了,這對我來說太貴了,其實我買不起!」因為已經讓她花費精神包起來了,所以,我提前把小人之心都準備好,等著她好好酸我幾句。沒想到那位樸素的中年的婦人一聲朗笑後,只簡單地給了我一個回應:「沒有關係的,我們也買不起。」那「起」字的尾音托得長長,好像給我一個安慰的擁抱,讓我走出店家的時候沒有尷尬的感覺。 「買不起」是非常奇妙三個字,很難讓人坦然,或許這樣說更真切,當別人買得起而自己不能的時候,那感覺無意中是會壓迫人的。但是,如果我們不學習坦然地面對這種情緒,它就會轉成各種各樣的怪面貌來掌控我們的生活。打腫臉充胖子是一種,過度自覺、動不動就否定自己是另一種。它最大的傷害是讓我們不能誠實、自在地跟自己相處。 所以,如果我們要跟孩子解釋這個用度的限制時,應該用的語言與態度,都要能好好表達真實的心境;更重要的或許是,在這之前,我們得先在心中釐清我們對滿足的定義,讓「買不起」不成為一種全然負面的壓力。 親子語言學43──蔡穎卿 從超市的冰櫃中拿起鮮奶,身邊有位小學生也拿起奶酪在觀察,一會兒,他的母親從旁邊走來,對他喝道:「放下!別想了,我們買不起!」然後轉身走去結帳。 那男孩輕輕放下奶酪時,頭低低地往我的方向一偏,或許他曾偷眼看了看我,而我也了解他對那幾句話所感到的莫名尷尬。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買不起的東西,教導孩子克制不必要的物慾是非常正確的教育,但不必在提醒量入為出時,加入讓他們感到自卑的話語。 我們應該了解,任何年齡的人都一樣,當擁有的期待失落時,有時候會混雜著別人眼光的壓力。特別在這個商業全力刺激物慾的年代,父母不能不慎重地從言語中傳達出坦然的價值觀。 如果我是那位媽媽,也會讓孩子了解預算不夠的問題,但希望自己不要用「別想」來連結「買不起」,只單純平和地讓孩子知道,一天家用中可以用來購買食物的金錢量度,如果買了這個,就不能買那個,這是金錢分配的思考。 教導節制時,父母如果不以怒氣一再強調遺憾,孩子自然比較不容易產生己不如人的感覺。社會中,因為過度強調經濟力所造成的優勢,孩子難免對金錢的價值產生偏頗的迷思。就像父母在評價朋友時,如果不論及任何行事為人的優點,只強調對方財力的優越,孩子就很難不把「富有」當做值不值得尊敬的指標。當這些標準離自己的生活很遠的時候,他怎能不感到自卑? 生活在物質標準不斷被提高的時代,孩子要面對誘惑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他們有平心靜氣的父母,相信領會到滿足的機會就一定會大一些。

親子語言學2008.10

2009年03月07日
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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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一﹞October 6, 2008 蔡穎卿 憑良心說,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們社會對「好好說話」這件事曾經盡過長期推廣的責任。總覺得我們的孩子漸漸習慣了粗糙的語言環境之後,不只出口時忘了說話的基本禮儀,連感知美好語言的能力也在不知不覺之間流失了。 平常我很少看電視,颱風那幾天卻連看了好幾節的新聞。記得有一則新聞是這樣的:風雨中,鏡頭帶到一位被警察攔截的摩托車騎士前,她一臉錯愕,警察連續幾次揮手對她說:「走那邊、走那邊!」口氣聽起並不和善,過了幾秒才加上「前面路已經封了啦!」 我並不是要討論一位警察該如何說話,而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想起了我們當父母或師長的,似乎常常在跟孩子說話的時候很習慣會犯上這位警察先生的毛病───先發指令再說明原因;這樣的語言如果再加上不夠和緩的語氣,聽起來就非常嚴厲權威,一點也不和善。 如果當時警察先生只是把說話的順序換一換:前面的路已經封了,請走那邊。聽的人是不是會覺得受用許多? 我們總喜歡用「沒有惡意」來解讀「說話」這件事,但「沒有惡意」只是最低標準,完全忘記了語言是有主動力的,它具有帶給人正向與樂趣的力量。 有時候,我們會因為一天之間有人對我們說了一句很貼心的話而感到十分愉快,同樣地,如果有因為話語而使我們感到不適的狀況,我們一定希望對方不曾開口過。 這次在美東,有幾次讓我印象深刻的話語。雖然都是只是萍水相逢、陌生人之間的言談,但那也最代表一個社會,人與人之間流動的氣息。「語言」是心意的使者,為什麼我們不讓代表我們的使者總是善良、捎給對方歡愉的訊息? 從帕維敦斯搭火車往波士頓只需四十分鐘,Pony開始上課那幾天,我們幾次當天往返波士頓。在火車上,我去買咖啡,因為通勤的人不少,那位賣咖啡的先生在車箱小小的販賣部之間忙碌的不得了,但他神情十分愉快,讓我們排隊等候的人也不禁會心一笑。 輪到我點完咖啡的時候,他問我:「女士,妳想要怎麼喝妳的咖啡呢?」我說:「請給我兩個奶油球和一包糖。」他移動去拿這些調味品時,對我微微一笑說:「我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搭配。」在短短的服務過程中,因為一些靈活的對話,他的工作就一點都不顯得單調了。 雖然,我手中這杯咖啡只是一杯用紙杯裝、最平凡不過的美式咖啡,但因為人愉快、話和善,這杯咖啡就變得很好喝。 我真的相信,好的話語可以美化生活。 我們可以做得更好──再談說話October 19, 2008 蔡穎卿 星期五的下午,從南部北上的工班都要回去度週末了。他們很辛苦,白天在我們這場工作,有時晚上去另一個賣場趕夜工,我想在他們收工前去買些三峽的名產讓大家帶回去,黃昏時特地到市區走一趟。 因為買了九盒,店老闆帶兩個員工忙著幫我包裝。其間有一位客人結帳,他拿回找錢時發現少了五佰元,詢問時,負責的女孩才發現自己看錯了。 客人走了之後,老闆笑著說:「都沒在看,被人家說了吧!」那找錯錢的女孩翻眼一瞪,粗言粗語地回道:「妳笑什麼笑?」因為態度非常無禮而老闆卻完全不介意,所以,我忍不住問老闆說:「她是妳的女兒嗎?」 老闆很和氣,她反問我:「長得很像嗎?」 我老實地說:「不是因為像,我只是在想,員工敢這樣跟老闆講話嗎?」 老闆好脾氣地苦笑說:「沒有辦法呢!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這答案的確常聽人說起,但並沒有解決我的疑問。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再追問:「所以,她是妳女兒?」這次老闆肯定地搖了搖頭。 我看著那態度仍然很差的孩子,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粘著一盒盒的蓋口。老闆娘大概覺得剛剛的場面有些尷尬,突然從忙碌中抬起頭來慎重地對我說:「這種女孩子,比較沒有心機啦!」對於表達價值觀,我向來都是直來直往,那一刻,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馬上回應老闆說:「禮貌跟善良應該沒有衝突吧?」老闆這時突然有些感慨地喃喃自語說:「對啦!對啦!禮貌真的很重要!」 在話的來回中,我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難過,因為沒有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來緩和自己所遇到的教導尷尬;在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好好溝通時,我們只好拿另一種價值來合理化她的錯誤。 直言孩子的錯誤很難嗎?我並不認為,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躲一時的責任,問題一定會越放越難。雖然大家在數學課上都學過:直線是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卻常常忘記生活中解決問題的途徑也一樣。 看到孩子犯一個錯誤時,最單純的指正通常最不傷人,如果一放再放,有一天變成一種批評或觀感時,就會比原來的指正複雜許多。 我覺得每一個大人,無論是父母或長輩,對孩子的成長都應該有更多的負擔,不要任由年輕的心靈錯植在一片價值歪斜的沙地上。因為我們都曾經年輕,已經完全理解了被誠懇教育的意義與重要。

親子語言學2007.10

2009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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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時「浮世繪」-親子語言學2007.10 享受說話的創作喜悅 蔡穎卿專欄  (20071005)  陪十二年級的女兒出席大學申請座談會時,有位輔導老師說了一句讓孩子們哄然而笑的話:「請大家給大學寫信時注意郵件住址的設立,不要語出驚人,顯示你的好『格調』!」  一位女孩帶笑調皮地問道:「例如什麼呢?」輔導老師眨著大眼睛、搖晃著頭說:「你們都知道我在說什麼!好吧,舉個例,如果你要申請維吉尼亞大學,請不要用『槍殺我』當住址。」笑聲再度四起。  不管在家庭或學校,兩代之間對於用語作怪的現象心照不宣,雖然長輩不再強行制止某些話語,但難免要輕聲勸道:「請注意你們說話的品味喔!」我也覺得家庭的語言教養,不只該慎乎始,更應該在逐漸成長的歲月中添加養分、培養好氣息。  說話是一種混合媒材的作品,它除了有語辭的選用、文法結構的安排,還有聲音與表情作為傳達的輔助,孩子如果從小就能好好體會這當中可以自主的創作喜悅,意念的表達就可以得到滿足,也會逐漸建立自己的語言風格。  十幾年來,當我們在不同國家受著語言衝擊的洗禮時,我覺得家庭對孩子的語言習慣有最大的影響。  儘管大環境的語言日趨惡劣,但是一個孩子如果在家裡有溫良的說話環境,他會懂得如何避開不當的語彙;態度上出現任何差錯時,父母也一定會給予積極的勸說與糾正。  好的說話習慣一如好的生活習慣,臨時抱佛腳加強不來。無論我們用多麼瀟灑的態度來接納新世代的說話方式,面臨重要場合時還是免不了要擔心他們的「格調」影響了自己前途的機會。  所以,我不免回頭想,平常就跟孩子好好說話,養成好品味。 避免惡言的 兩個心法 蔡穎卿專欄  (20071012)   商店裡看到一位母親對著身旁的男孩罵個不停:「有人像你這麼倒楣嗎?東西到了手上,不是掉了、就是壞了……」我一連聽到好幾個苛刻的形容詞,而用來串聯怒斥的字句是那個聽起來像詛咒的「衰」字。那陣當街的罵聲讓我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我猜他們雙方的心裡其實都很不好受!  每對父母都會有責備孩子的時候,但是誰都不希望情緒失控。那些無法自拔、不可理喻的時刻,我們頗自省地叫它做「抓狂」。  有一天,一些年輕媽媽問我,要怎麼對付那些無法溫柔、完全抓狂的時刻。我因此而想起自己曾有過並深感後悔的激動經驗。  我之所以學會克制自己,不要口出惡言,是從兩個角度得到的啟示。  身邊有一些父母,自己罵孩子的時候,再難聽的字眼都可以出口。但是這樣的父母,卻往往不准任何人對他的孩子說出一點點勸導的話。那意思顯然是,孩子是我的私人財產,我愛怎麼罵是我的事,但是如果你說了我的孩子,就等於在侵犯我。  我覺得父母可以從這個角度來學習控制自己。想想看,你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別人責罵為「世界上最倒楣的人」嗎?如果不,又為什麼自己該這樣說。  另一種力量是「回顧」。當我想用一兩個強烈的字眼來指責孩子的錯誤時,我就回頭看一下同年的自己、想一下那個年紀期待的親子對話。腦中尖刻的辭句隱退了,自動更換成另一組督促、擔心的,用意相同,卻不帶攻擊或藐視的字眼。  我相信不管是誰用語言來攻擊孩子,當父母的都不會坐視不顧。所以,我們更不該讓教導言語任意流為侮辱或發洩情緒的謾罵。 給個言語救生圈吧!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71019)  晚餐桌上,小女兒跟我提起文學課上有位同學很緊張,上台後完全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她在台上持續了十幾分鐘,只是不停地說:「老天!我好緊張,天啊!天啊!」就在非常尷尬、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幫她的時候,老師開口說:  「親愛的,我們都是同一群聽眾呢,不會咬妳的。不要緊張,下來休息一下,餅乾在等妳了。」  我早聽說這位教文學AP的老師很特別,因為在學生心目中,她不只非常有學問,而且十分「享受」自己所教授的課程,所以學生都用十分嚴謹、準備充分的心情參與這堂課。孩子們稱她狄旺博士,而不叫她狄旺女士。  女兒說,老師很喜歡幫他們準備茶點小食,她的課堂也永遠有一大捧新鮮的香水白合。所以當那位同學處在台上的緊張空白中時,老師才會說:「點心已經為妳準備好了。」  我聽了這個發生在課堂的小事,心裡十分感動。彷彿看到一位師長適時投出一個語言的救生圈給孩子,讓她的尷尬得到解圍,讓她自感不足的可能減到最小。  如果我早一點聽到這個故事,就會懂得當自己跟孩子談論事情,遇到觀點的碰壁處時,要尋找緩和的解決之道。  父母在許多事上比孩子經驗足,雖然知道要傾聽成長的聲音,但話語中難免帶著「你給我……」的意識,那些自認為很有道理的說法,有時會把孩子逼到回應的死角。  我突然了解,家庭比課堂有更多可以緩和對談氣氛的條件。下一次,如果我跟孩子有溝通不順的尷尬時,我可以說:「去拿杯優格喝吧!我們再談。」或者,不管我說什麼,心裡都會想到,孩子與我都需要一個溫和續談的浮板。 是的,我懂你! 蔡穎卿專欄  (20071026) 在朋友的生日會上,我認識了一位三歲半的小女孩,幾次跟她講話,她總把漂亮的臉蛋害羞地埋到媽媽的懷裡。我於是拿起一張紙,問她要不要跟我一起畫畫。她還是不肯說話,卻因為有了可以一起做的事而溜下她母親的膝上,悄悄地走到我身邊。  我們一邊畫一邊簡單地談了幾句跟圖相關的話,比如說:「阿姨畫一隻蜜蜂,妳幫我畫翅膀好不好?」「我畫我喜歡的大象,那妳呢?」她很高興地一一接手完成我的邀約。雖然她長得實在可愛,但在畫畫的時候,我卻強忍著不去看她,免得因為太過的注意而讓她更害羞。  過些時候,我們已在畫圖中自然地有問有答了。她的大哥哥從我們身邊走過時,突然看著她手下的一個圖形說:「妳到底在畫什麼啊?完全看不懂。」我一聽就接答說:「應該是葉子吧!看起來好像一片葉子。」那小女孩聽完話,抬起頭、側過臉衝我一笑,神情中夾著一絲絲得意與滿滿的推心置腹,就像在說:「我就知道有人看得懂。」那晚,我們成了忘年之交。  我覺得人之所以會喜歡「表達」,就是因為有過像這樣「被了解」的美好經驗,這種經驗越早在親子之間建立,對孩子的表達能力越有幫助。  父母往往喜歡過早斷言孩子的口才好不好,我倒覺得表達能力是累積而成,在任何年齡都能進步。當一個孩子常常有「被懂得」的好經驗後,他自然會喜歡傾訴。  孩子的口才不一定要參加演講或辯論比賽才能練就,如果父母願意從小就用心傾聽,投遞了解與期待的訊息,孩子不但可以培養誠懇的表達習慣,也會擁有更健康的情緒。

親子語言學2007.09

2009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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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時「浮世繪」-親子語言學2007.09 為什麼孩子不聽話? 蔡穎卿專欄  (20070907) 為什麼孩子不聽話,也不跟父母說話?有沒有可能不是父母的錯,也不是孩子有問題,而是「話說壞了」?這個新專欄正要邀請父母孩子,一起來修這堂人生必修的語言學。 在烘焙店選購麵包的時候,身旁蹦跳著走來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他的身高剛好與最低層的棚架齊高,拿取食物順手方便。他身後馬上響起了一個制止的聲音:「放下!」 那媽媽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大,也聞不出任何怒氣。但當孩子的手,開始從興奮的指點,轉為更實際的觸摸時,那聲「放下」以比較高的分貝再度響起。然後一聲接一聲,隨著孩子動作的加劇而拔高,音質也越來越尖硬。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氣氛讓我想起微波爐的「超級熱﹝superheating﹞」。那聲音中包裹的情緒已瀕臨爆炸邊緣。我突然很想乖乖地把手中的麵包一一放下,以答覆那無人回應的命令,免得爆炸了,周圍無一倖免。 過幾天,我在新加坡樟宜機場,親臨一場幾乎一模一樣的母子現場。只是當那位媽媽追著他在洗手間玩水的兒子時,制止的語言是英文的「stop it」。一樣是一聲加高一聲,一樣是母親即將爆發,而孩子卻全然無視於那「超級熱」。 心「不在」的時候 對語言的感覺就「麻木」 想起這兩則連續發生的事,我不禁啞然失笑。看來全世界的教養問題差異並不大。我只是很訝異,當父母指導孩子接受一份指示時,竟然辭窮到跟一個機器人沒兩樣,不停地反覆同一句話。 是不是我們因為生活的忙碌而失去轉換語言的想像力了?還是嘴角吐露話語的同時,我們的心其實是不在的,所以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麻木? 我也很訝異現在的孩子對父母所說的話竟是如此地無動於衷,他們是真的天生冥頑不靈?還是已經被生活中毫無新意的語言訓練成一對東風吹射中的馬耳? 當了二十一年的母親,我覺得自己永遠的功課是學習跟孩子好好說話,因為無論讚賞、協商、指示、責備或鼓勵,語言都是親子溝通最重要的工具,有了好的語言渠道,我跟孩子的心靈分享才能永遠暢通、清澈可喜。 常想起初為人母時自己的溫柔,把襁褓中的嬰兒緊緊地摟在懷裡,低著頭、臉貼臉、喃喃地細訴愛憐與情意。那種心境雖永難忘懷,但那份耐心卻隨著孩子的成長而慢慢轉變消逝。因為懷裡不會表達的孩子開始有了自己的意志、使用自己的語言,我知道那齣愛的獨角戲再也唱不下去了,因為單行流向的語言,哪裡都到不了。 父母要好好地 照顧孩子的語言成長 我很幸運,孩子在求學的期間遇到過許多語言良善、發人啟思的好老師,那些話語隨著字條或孩子的轉述,成為我學習的楷模。我漸漸懂得對孩子說話不只是溫柔就好、不只是滿載鼓勵就好,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真誠,因為真誠可以承載雙方的檢討與期待,這樣的對談即使在面臨問題時,仍可避免許多不該有的衝突與傷害。 世界快速地改變著,許多父母因而相信,孩子長到某一個程度後就不再喜歡與父母對話。而有的父母,因為想要與孩子有更多談話的機會,開始模仿兒女的談話方式。我曾聽過一位平常言談十分穩重的朋友,跟他上高中的兒子講話時簡直像流氓一樣,驚訝之餘忍不住問他為何有這樣的改變,他說:「不這樣沒辦法跟他們溝通。」 我到現在還相信那都是一種迷思,引發這種迷思的原因是,我們沒有好好地照顧孩子的語言成長。 我很期待能在這個小小的專欄中,分享我所經歷的親子對談所得,也很期待我們從迷思中走出來,致力創造家庭美好的語言氣氛,教養出談吐動人的孩子。 值得的等待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70914) 每個人都說,這是一個快速運作的社會。沒有人會給你時間,所以我們做什麼事都得迅速回應。但是,不管有多急,請為孩子留點時間,讓他們想一下、把話說完。 我常常在遇到小小孩時,喜歡跟他們說話。多數的孩子難免怕羞,不能一問一答、怡然大方。但是,我很樂意等一下,期待可愛的童音回應我的招呼或問題。那小小的等待一點都不無聊也不尷尬,因為他們無邪的臉總是十分可愛,即使羞澀,表情中也閃著要如何應對的努力。可惜那短短的沉默對父母親卻似乎非常難熬,在孩子就要開口之前,通常已搶先發話:「跟阿姨說……」或「你不會說……嗎?」真可惜!每次錯過孩子親口的答話後,我總是想,我們真的急到不能等待那幾十秒嗎? 父母的語言權威不完全在用辭,更多的時候在我們不願等待。當我們要求親子對談的節奏一定要快速時,同時顯示了我們無心的表達與聆聽的不耐。 小女兒在小一時轉受英文教育。第一學年結束的親師日,她的老師 Mrs. May 拿著一張圖請她分享為什麼有這麼特別的構圖。也許是英文能力還很不足、也許是她突然害羞失措,Pony 望著桌角說:「因為我在作白日夢!」 到現在,我仍清楚記得,嬌小可親的老師溫和地牽起孩子的手,兩眼專注地望著她笑,鼓勵地說:「不!Pony,我知道妳沒有作白日夢,一定是個很棒的想法讓妳這樣做。我猜妳會樂意告訴我們的。」害羞的小孩緩緩地抬起頭,在老師與我期待的眼光下,停了一會兒之後,慢慢說出心中的想法。 一點點時間,哪裡都到不了,但小小的等待,在親子的對談裡,可以是愛的期待。 在家也講談吐品質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70921)  在給予孩子一種教育的時候,我們很難不去想「栽種」與「收穫」的關係。所以,檢視大孩子的語言品質與習慣,成了教養小小孩最好的參考依據。  大女兒上大學後曾告訴我,她的一位室友講話非常吸引人,我想知道她所謂的「吸引人」是什麼意思?她說──不隨便講話,但是每次說的話總是很有內容、用辭很生動、條理很清楚,讓人一聽就覺得是經過很好的整理。  談吐吸引人使年輕人處事更有自信,但是這種能力是如何培養而成的?我想大家都會感到好奇。  在女兒與室友分享這些心得時,那來自亞特蘭大的同學說,她的父母從小就非常注意家裡孩子的語言習慣。晚餐全家一起談話時,時常提醒他們,陳述的事情要經過思考、表達要清晰、要習慣讓自己說的話「合情合理」。  同樣被動人的語言所吸引的孩子,還有剛升上高三的小女兒。她好幾次跟我提到,藝術史老師有多麼擅長使用語言。她講起每一件畫作或藝術品時,那些完整的陳述總是直接鐫入自己的腦中。好幾個同學也都不約而同地提起,當他們去參加大學預修課程考試的時候,老師在課堂上說的話,一字不變地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從這些孩子的經驗中讓人歸納出一個結論,好的話語不只讓人抓住思想的精義,那美麗的語言原型,也讓人深受感動、牢牢記住。  如果我們從收穫的角度來思考該如何栽種,為孩子做出好的言談典範,顯然是最重要的一項工作。  也許從今天起,我們學著用溫良的態度,對孩子說內容有益、精確正向的話語;克制繁言贅語、一起磨練好的說話習慣。很快地,我們就會看到家庭的語言品質漸漸在提昇。 說句體貼話,別再「口試」了! 穎卿專欄  (20070928) 在我眼中,現在的小朋友個個都像天才,因為接受訓練的過程太驚人,不是天生的英才大概很難承受得起。  我看到才一點點大的孩子,坐在小馬桶上進行生理衛生學習時,母親還在一旁指點童書,一分鐘都沒浪費。不像我們這一代,好大了還在音樂課學唱「莫等閒,白了少年頭」,完全無視時間的轟轟向前。等自己當了母親,相信的也是「自律的孩子比較幸福」的價值觀,於是對孩子知識教育所費的心思遠遠不如生活教育多。  孩子脫離了緊緊相隨的可愛年齡之後,我有時會癡癡地望著別人的小小孩,耳朵也不自覺地喜歡「偷聽」別人的親子對談,多麼希望撿拾一些自己曾視為珍寶的童稚天真。  「這是什麼顏色?對,彩虹,彩虹總共有幾個顏色?」  「游泳的英文怎麼說?」  「你這次考試在班上算是怎樣?」  當我聽得越多,就越佩服今日的父母與學校教育形成的緊密連結。在校門口接了孩子,父母早已把一天之內的學業檢視整理成一串問句,連珠炮一樣發射給一臉疲憊的孩子。連從幼稚園出來、披頭散髮、午睡的香涎還留在臉上的稚齡娃娃,也要快快把今天學到的童歌複習一次給爹地媽咪聽。那些對談聽起來比較像一場口試。  我回頭想了一下家裡已上大三和就要申請大學的女兒,她們一路走來已接受過好幾次學程中的口試。所以,也許我能以過來人的身分,分享一個小心得:口試的事,我們就交給老師或專家吧!在日出而作、各自努力了一天之後,讓我們來跟孩子說些自己也期待家人關心的體己話。

親子語言學2007.11

2009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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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時「浮世繪」-親子語言學2007.11 父母一定要 扮黑白臉嗎? 蔡穎卿專欄  (20071102)  親子教育變成一種系統科學後,父母開始擔心自己的教養方式是否合於時宜?有沒有遠離專家歸納出來的方法?有時候,發話與做法條條切著規矩走,讓人印象深刻。其中最讓我感到驚奇的,莫過於父母扮演黑臉、白臉的分工有致。  我看到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女孩走向一個魚缸,她伸手探向水邊時,那年輕父親毫無預警地大聲喝斥,做狀輕輕打了她一下。孩子哭了起來,回頭準備往另一頭奔去時,她母親早已慈愛地敞開雙臂,準備迎接那帶著哭聲、跌跌撞撞的小人兒。母親接過孩子後,又摟又親地說:「不要惹爸爸生氣、要乖喔!要聽爸爸話喔!」而那位父親繼續在一旁佯裝生氣的模樣。  看著這一幕從頭演到尾,我四十幾歲的腦筋都還搞不清楚「爸爸的話」到底是什麼,不知道那一歲多一點的心靈可會明白母親慈愛的叮囑?我猜她只是一冷一熱地洗了一趟黑臉、白臉的三溫暖而已。  我也曾在銀行聽過這麼有趣的談話,一位男士對他身旁的女士說:「叫妳兒子刷卡要節制啦!」  回話言簡意賅:「要說自己說,我兒子不是你兒子嗎?」  這讓我想到,自己常常被問及教養的工作中,丈夫到底是「扮演」什麼角色?那些問話似乎是說,父母親的教養職責是可以劃分得一清二楚的。  我並不認為父母在親子互動的過程中能完全分工、各司其職。家庭生活的進行日日有新意,父母的言行代表的是一種價值觀的合體,這也是很多單親家庭雖然辛苦,卻仍能教養出好孩子最重要的原因。  對孩子說話,誠懇最重要,不須時時想著黑臉、白臉的分工與技巧。 親子對談裡的修護機會 蔡穎卿專欄  (20071109)  大女兒八年級那年曾受邀到鄰居家喝午茶,邀他的叔叔說,家裡來了法國客人,想讓學了兩年法語的女兒去「練習、練習」。我不會說法語,不知孩子的程度算不算好,在一旁喝茶吃蛋糕與主人家閒聊時,只覺得那位法國朋友與女兒之間的談話節奏似乎頗為順暢。  間歇中,主人突然用中文對女兒說:「妳的法語有口音,說得不算好喔!」孩子臉上立刻刷過一抹尷尬的紅暈,她望了我一眼,我給她回一個安慰鼓勵的笑。主人又說:「不過妳的英文說得實在很完美。問題是,妳又不是美國人,英文說那麼好要幹什麼?」我在那層更深的臉紅之下,看到一對眼睛似乎就要泛起淚光。  好不容易回到家後,我知道自己不能讓這件事過了就算,必須好好地解決她心中的疑惑與衝擊。  我告訴她,我認為鄰家叔叔那樣說其實是矛盾的,這種說法有些不夠體貼厚道。但是,厚道是一種生活修養,我們只能要求自己應該以此待人,卻不能期待人人會這樣對待我們。她想了之後點頭展顏笑開說:「真的!真的!」然後從生活中回顧哪些人就是特別厚道,永遠能想到別人的感受。  比起那些刻意或無意傷人的經驗來說,只要認真去想,其實好事多過壞事。  父母總會擔心孩子在外容易受到不當言行的傷害。我們在不同的社會生活,孩子也的確承受過一些負面的經驗。可喜的是,家庭開誠的親子對談可以提供修護的機會。那些問題與傷害,常因深入具體的討論,從單一事件轉換成為人處事的意見交流;不只修護受傷的感覺,而且建構積極的人生觀念。 抱怨會傷孩子 蔡穎卿專欄  (20071116)  在各種測驗接連而來的考季中,我跟埋首書堆小息暫歇的小女兒閒聊,她說:「媽媽,我的朋友很可憐,她不能專心準備考試。」細問過後,才知道這個朋友的父母親因為感情不睦,孩子常常要接受雙親指責對方的抱怨,以及大人在電話中對親友的投訴。這些佔據生活的話語,取代了親子對談的內容,攪動擾亂的也許不是孩子期待專心準備考試的「時間」,而是一份安定的「心情」。  同學對小女兒說:「我回家時聽到媽媽打電話跟外婆抱怨爸爸,要出門時又聽到媽媽用越洋電話在跟阿姨說同樣的話,聽了很心煩。」  大人喜歡抱怨,這些抱怨無論需不需要,對成長中的身心,不只帶來牽動的混亂之感,也會影響一個孩子對成人世界的認識。凡事抱怨的父母,很難要求孩子樂觀向上。  在生活中,我們引領孩子認識光明的熱情,似乎遠遠不及披露人性挫折來得積極。不管多麼家常的話語,父母出口的語言代表的是自己對人世觀照的價值。  如果我們一天只有一小段時間可以跟孩子說話,「說些什麼」就是最重要的預算考量。我們常掛在嘴邊的重「質」不重「量」,對思考親子談話的內容十分有意義。  父母常常抱怨自己沒有時間好好跟孩子說話,不知道我們在放大「忙碌」的定義之前,是不是已經確實檢視過自己使用時間的優先順序與效率?  親子之間有好的對談品質,不只需要思考關懷的內容,「時間」本身也是一個決定性的要素。如果我們能省下人際之間無謂的漫談,把時間留給孩子,也許就不再需要花時間來抱怨「忙碌」讓親子溝通單薄貧乏了。 單純地承擔責任 蔡穎卿專欄(每週五刊出)  (20071123)  我想請一位小朋友吃飯,她的母親追著我說:「幫我好好訓他幾句,他聽你的。」我笑著回答他母親說:「妳想跟孩子說的話一定要自己說,我不會幫妳的。」我去關心這個孩子,為的是盡長輩的責任,不是當他母親的發言人。  他正進入辛苦的青春期,和母親起大衝突之後,跟周圍的長輩見面時總是很尷尬。我擔心他的感覺,想藉著一起用餐聊聊天讓他知道,沒有人在背後議論他。那餐飯並不是代他母親去訓話。  我聽過家長無法跟孩子取得共識時會打電話向老師求救,請老師代為溝通。那些老師談起孩子聽話這件事,不約而同地歸納說:「我們只是比較有經驗。」我想這就是關鍵──「有經驗」。  如果我們跟孩子的溝通一發生問題,就求助他人幫我們解決,那麼那些必要的「經驗」就無從在自己的親子關係中穩固地建立起來。  我們應該自己好好面對有時擱淺的親子溝通,不能只期待別人幫我們拖出困境。  我至今還非常懊悔曾幫一位朋友去處理他孩子說謊逃學的事件。雖然他的母親都已把事實調查清楚,我卻像一個偵探那樣,想用話套出「實話」。  當我這樣做的時候,不但逼迫孩子用更多的謊話來遮掩,對他年輕的心靈更是殘忍、不信任。  我應該做一個好朋友,在他母親請我幫忙時,勸她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事實告訴孩子,然後一起想出解決的辦法,而不是像警察那樣聲東擊西,只願在智力與語言的競技中把孩子更難堪的一面逼出來。  親子溝通與其說有要訣,不如說父母不要複雜化原本簡單的問題。那會使講話的誠意相對減低,讓問題更難解。 莫隨便說「沒關係」 蔡穎卿  (20071130)  我越來越能從親子對談中感受到時代的轉變。  在一個聚會中,有個孩子打翻飲料,剛擦過的地板很濕,遊戲中的小朋友滑跤了,咚一聲後腦著地。我看到所有的大人都圍上去,異口同聲地對著嚎啕大哭的孩子說:「妳好棒!沒關係、沒關係。」然後母親抱著孩子親吻又親吻,不停地說:「媽媽愛妳!媽媽愛妳!」我當時很想立刻去做一件事,請他們關注孩子有沒有內傷,然後取一塊乾抹布趕快把地板擦一遍,免得一片混亂中,又有孩子踩到那濕滑的地方而再度受傷。  小時候我們受傷,母親不會用「我愛你」來安慰孩子。但是,所有的擔心會化為照顧的行動。我想,現代母親既然懂得如何使用言語撫慰孩子,行動力也應該更好、更快。  在親子對談中,「沒有關係」是一句好奇妙的話。我看過一個兩歲多的孩子才把一個圓形的接線畫岔了,她的母親馬上拿起橡皮擦幫她擦掉那個不整齊的連接,然後疊聲對孩子說:「沒關係、沒關係!」那孩子的表情非常困惑,我猜她從頭到尾都沒搞清楚,這到底有沒有關係。  我喜歡「沒關係」這句話所代表的接納與支持,不過,不管自己的孩子很小或長大後,我都不隨便用這句話。  如果孩子打翻東西,在說「沒關係」之前,我會趕快拿起紙,提議一起收拾那個慌亂的角落。如果她考壞一場試或面對一個自認搞砸的場面,在聽完她的感受或幫她分析情況之前,我不會隨便說「沒關係」。  我把我對孩子說的「沒有關係」留在一個用力的擁抱與深深的了解之後;用在她自認為失敗,而我仍然非常以她為榮的時刻。

親子語言學2007.12

2009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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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好的留給家人 蔡穎卿專欄  (20071207)  小時候聽母親形容過有一種家長是「在外仁者風範,回家苛刻妻女」,這句話雖然指的是一種極端的態度與言語,但我們不能否認,很多時候,心中會認為對待「自己人」是不需要注意禮貌與語氣的,好像粗聲粗氣才能顯現自然、不見外。  我喜歡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家人,所以總覺得對家人講話應該溫柔友善。好的語言態度代表的並不是距離,造成距離的是不夠真誠的談話用心與無法深入的談話內容。親密有程度的差別,跟外人談話,總有不該隨意涉及的範圍,那既是隱私的尊重,也是親疏遠近的標誌。所謂親近指的就是談話深入的範圍大小,而不是態度該不該修飾或美化的程度。粗暴無禮的語氣並不能代表一對親子之間的心意相貼,反而帶來一種混淆的錯覺。  有些父母因為不認為親子之間的語言禮貌是一種身教,所以從小習慣以玩笑或粗糙的語氣跟孩子說話。等到有一天,孩子突然在人前丟下一堆自己無法承受的話語時,心中不能不感到傷心與尷尬。  我每看到這些狀況,總覺得可憐的不是受傷的父母,而是那些語驚四座的孩子。因為他們在經驗中並沒有被教導該如何適切地表達自己,所有的言出不遜,只不過在重複平日家庭中慣用的語言方式。問題是,場合不對了,父母便有一種丟臉於人前的感覺。  溫和開朗的談話是提供孩子語言模仿最好的方式,從小聽父母好好說話的孩子,自然會懂得應該以同樣的態度回應他人。  我們無法瞪著一個孩子而要他對我們笑,同樣的,我們也無法以粗口暴語來期待一種內容懇切、氣氛溫馨的親子交流。 言教中的身教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71214)  女兒有一次跟我說:「媽媽,我覺得我們家裡的人都很有自省的能力。」她說的似乎沒有錯,因為我們的談話常分享對生活的省思。  跟家人傾訴對自己的檢討,可以成為舒解情緒的好出口。因為是親密的家人,既不用擔心隱私的問題,也最容易得到中肯的建言;更重要的是,這種交流使得親子雙方都深刻地體會到,「成長」不只是孩子的功課,也是父母的。不用任何宣告,「權威教育」也會自然瓦解。  我是一個幸運的孩子,從小常聽母親對我說起她自己的「生活檢討」。雖然我還只是一個國小的孩子,她卻把我當成好朋友那樣,對我訴說種種煩惱。比如說:「我真是一個好性急的人,做事總是急、毛毛躁躁。好羨慕那些不慌不忙的人。」然後她會舉例告訴我,周圍中有哪些朋友沉穩持重,哪些具體的例子代表一個人的遇亂不慌。最後就勉勵我跟她一起努力,好好學習那些我們所欣賞的人。  等我長大後,我才發現母親口中的自我檢討已在無意中深入我的腦中。她對自己的許多期許成了我行事的楷模。我既學到人可以取法其上,也養成自我檢討的習慣。  父母親動輒給孩子一番大道理,不一定能達成教養目的,因為道理如未經體驗,說起來便不痛不癢。當我們以一種標準來要求孩子之前,似乎應該先好好檢視自己力行的程度才是。  孩子是看著父母的背影長大,那個背影,說的不只是我們的行動,也是我們投遞在語言中的觀念與價值。  如果我希望孩子用功向上,自己的話語中就得充分表達出對工作生活的熱愛,與可以描述的具體努力。 避免否定句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71221)  我們遇到路走不通的時候,絕不會硬要撞牆、穿壁而過,如果不是原路折回、另尋新徑,就是設法繞過橫在眼前的障礙再繼續向前,總之,我們會想辦法。  但是生活中的親子溝通,父母卻很容易失去穿越困難的能力與耐心。  我們的眼睛盯緊障礙、言語繞地而轉,完全忽略了變通才能順利到達目的地。  上星期,在機場看到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雖然話還講不清楚,卻會照顧自己的拖拉隨身小行李。  她一定愛極了那只粉紅色卡通小拖包,一有機會就抽出小把手自己拖著走。  上機後,當她爸爸把小行李放在座位前,她馬上又把把手抽出,爸爸說:「不行、不要拉!」小女孩的手還是忙個不停。父女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孩子用無言的動作繼續探尋可能,父親則不斷地用同一句話和撥回孩子的手來制止。  因為站在旁觀的立場,所以我的角度更清楚了。  一個孩子這麼小就懂得照顧自己的東西,一定是經過一個明確的教導與示範,為什麼他的父親不能像教她拉出把手那樣,也花一點點時間教她收起把手、放好行李。  告訴孩子,行李會跟她一樣,乖乖地讓飛機載著到達目的地。看到這一幕,我不禁想,我們通常教孩子是不是習慣只教一半,另一半就直接用制止的方式來下達指令?  雖然禁止是父母對孩子說話最短的距離,但是環繞在「不要」、「不准」、「不喜歡」這些話語長大的小孩,就像處在一堆障礙物的空間中生活一樣,到處碰撞,很難養出自在寬闊的心境。  他可能失去自信,也可能被磨得無動於衷。所以,對孩子說話時,我學著思考少用禁止的否定句。

親子語言學2008.01

2009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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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該做的事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104)  假日在圖書館搭電扶梯下樓時,站在一對親子身後。父親的手搭在中學兒子的肩上,兩人無物一身輕、看起來很哥兒們,母親則在他們父子身後抱著一些書。  我看到媽媽傾身向前跟兒子說了一句話,緊接著兒子回頭低吼一句:「不要管啦!」那父親的手迅速從兒子的肩上提起。  如果時光倒流三、四十年,我相信那隻手既然移動大概會是一記巴掌。  但那提起的手往上之後,我像是看了一部結局完全與推測不同的電影一樣,心中浮現錯愕的感覺。  我以為當那隻手觸摸到孩子的頭之後會輕輕一壓以示警告,沒想到卻轉為可愛的拂弄輕撥,好像在讚許他不當的態度。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一兩個秒差當中,感覺到這位父親原本做這樣的動作是想表達自己的不以為然,但他在最後的一刻改變了決定,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做才適當。這是每一個現代父母常有的困擾,我們深怕自己是親子關係美好氣氛的破壞者。在很多的時候,有一種念頭會支持我們──能忍就忍吧!現在的孩子哪個不是這樣?  如果父母能在孩子第一次對他說:「你煩不煩?」或「你神經啊!」不要只是軟弱無力一笑,或對身旁聽到的朋友說:「現在的孩子講話好直接。」我想,孩子就沒有變本加厲的可能。  雖然有很多父母都說,我是因為場合不對所以不動聲色,回家後就會好好教訓他。但是,教養的工作毋須往極端思考,糾正孩子不是除了懲罰之外便沒有其他的方法。糾正偏差的語言需要掌握黃金時間,讓孩子立刻感受不尊重的態度會傷人,是非常重要的學習,就算當時有一些尷尬也值得。 不是早跟你說過嗎?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111)  這似乎是家家都有的教養問題,只要孩子犯了預料中的過錯,我們浮上心頭的第一句話常常是:「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  每次想說這句話之前,我學著分析自己的心態,究竟我是想證明自己總有先見之明,還是希望孩子能了解我的擔心?如果在開口前思考一下,通常我就不會說出事後感到懊惱的話。  前兩天我們全家出門旅行,有一天小女兒午餐時臉色一片慘白,陣陣發冷。發現她不舒服,雖然很心疼,著急中還是很想脫口說出:「媽媽不是一直在提醒妳多穿衣服嗎?看!不聽話,感冒了吧!」我之所以忍住沒說,是因為突然想到這句話不好回答。我該期待孩子聽到我生氣的抱怨時說什麼呢?「是的,媽媽,我錯了!」這種演戲的台詞,孩子說起來想必不自然,所以我在照顧她時好好地想了一下才開口。  我摸著眉頭輕蹙的孩子,問她頭很痛嗎?她虛弱地點點頭。我一邊幫她按摩一邊說:「媽媽跟妳說要穿暖,不要等覺得冷了才加衣服,現在懂了嗎?」她輕輕說:「懂了!」我把床邊的燈光調暗,幫她把熱水袋放進被窩,又說起我的擔心:「再過半年就要去上大學了,一定要從現在開始就學著好好照顧自己。常常感冒對身體很不好,妳生病沒有人照顧,我們會很擔心。」她柔柔地牽動嘴角笑著說:「好!」  父母生氣多半是因為擔心,那些擔心會跟生活中其他相近的經驗連結,所以,父母罵孩子常常一發不可收拾。可是,如果我們不學習好好把擔憂說清楚,總讓憤怒的話語模糊真正的意念,不但無法達到勸導的目的,也會讓親子氣氛深受影響。 莫讓「指正」阻斷成長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118)  父母難免在談話中提及孩子的缺點或習慣。親子之間能坦誠討論缺失並非壞事,但是,有時候我們的用詞卻不好。我發現許多父母喜歡鐵口直斷,在抱怨或擔心時,把一切說得像結局的開始或命運終定的信號──「你這個孩子就是懶」、「你不像哥哥那麼有耐心」、「你就是像你爸爸,虎頭蛇尾」。儘管我們從小學到不要動手傷人,但有時候父母動口傷起人來,卻比動手還厲害。  當父母任何一方把孩子的錯誤以根性的缺失來論定時,不只傷害了子女的心靈,也同時傷害了伴侶。更不該被忽略的是,孩子也從這些評論中確認了父母之間彼此信任與尊重的程度。  今年四十七歲的我,每天對自己能改掉許多行事上的毛病仍然充滿希望,所以總覺得成人不應該阻斷孩子自我求進的任何機會。父母在檢討孩子缺失的同時,也應該提供進步的方法與真心的期待。  我一直努力學習在指正孩子的錯誤時,能避免把事件歸納成習性的說法。我學著不說:「妳總是××××」、「你是××××的人」,而換一種更正確、能標誌獨立時間性的說法,我會說:「這件事你這樣處理太粗心。」做一件事很粗心是一時的疏忽,只要知道哪裡不對,下一次用心就能避免。但是,說一個人「很粗心」是一種評價,完全忽略了他也做得很好、並不輕率的其他表現。  孩子不應從小接受大人不釐清問題,只有概括性的指責。一個孩子如果因習慣這樣的語言而認定自己身上的某些標籤,等於是在為自己設立一道道阻礙成長的藩籬。父母應該學習「指事」不「說人」,讓勸導的對話也有溫暖希望的光彩。 別輕易下定論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125)  大女兒上大三,除了念書之外還做兩份自己感興趣的工作。面對親子溝通,我想了解的不只是生活與課業,更關心她在工作中的成長。我發現,不管是打電話、通信或回家的相聚,我跟孩子的談話越來越常伴隨自己成長的回憶。  我們總說,跟孩子講話要多了解他們的心情,但「了解」的基礎究竟建立在哪些共識上?我為此思考多年,終於慢慢摸索出,了解孩子與整頓心情最好的途徑,是回想同一年齡,自己對親子溝通的期待。  我想起,不管是孩童期或成年後,心中對父母與自己溝通的方式總有很深的期待,那份期待如今轉而成為我面對孩子的態度。我知道自己應該更溫和、更能同情;也知道成長的改變需要被理解與接受。  上個月,女兒回家度假時說,大四想跟室友搬出去合租公寓。我本來脫口想說:「還是住學校宿舍比較安全!」就在話出口前,一個身影跳出眼前,記憶中大四的自己也曾經多麼渴望真正的獨立。我想掌握生活,自己舉炊事、布置小窩的心情,不就是如今女兒的希望?我把就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改口仔細詢問她搬出去的計劃是否有周到、安全的考慮,再一步步分享她對未來生活的夢想。對談中,也檢視自己先前的擔心疑慮是否過度。  孩子並不喜歡父母對事物輕易下簡單的定論,或只單純表達允許、否決的談話方式。因為生活中的決定,背後總有細密的想法與牽動,那些細節就是親子互相了解的基礎。我但願自己總不錯過使孩子感到興奮或失落的分享,我但願自己能以曾經期待被了解的心情來聆聽孩子的決定。

親子語言學-2008.02

2009年03月06日
公開
22

用心講話,孩子知道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201)  鄰居小女孩有個跟製作食物相關的功課,她來找我陪她一起做。我們看了老師給的列表與說明,在玻璃瓶中用鮮奶油搖出了一塊手工奶油。當我們從脫脂的牛奶中取出那塊色澤美麗的成品時,我忍不住跟著眼前的十歲小女孩歡呼了起來。我催促她說:「趕快回去告訴媽媽,她一定很高興!」  隔天跟孩子再碰面時,我想起昨天成功的製作。當時與孩子一起工作的興奮之感還在心裡,覺得她的母親錯過了珍貴的一刻真可惜,所以急著想知道,當她回家報告心得後,媽媽是否也跟我們一樣興奮。  孩子聽完我的問話,雙手一攤,做了個滿不在乎的表情說:「她很忙啦,一直講電話。我拿奶油給她看,她只跟我揮揮手說:『好棒!好棒!』」當時,那張似乎能看透父母心的小臉讓我起了一陣難過。倒不是對我那鄰居好友的責備,而是我們在別人身上才會看到自己也有過的疏忽。  當我們很忙,或與別人交談時,要怎麼做才能不讓孩子感覺只是應付了事,這是忙碌的現代父母都會面對的問題。我們說話用不用心,孩子不會不知道。  如果在工作中,我們需要安靜,可以不要對孩子說:「現在不要講話!」或「你給我安靜。」試著具體而溫和地說:「對不起!媽媽現在得專心工作,等一下我們再好好說。」當我們無法即刻滿足孩子的要求時,用話語使孩子清楚地了解真正的原因,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孩子小的時候,我們總是習慣敷衍他們,等他們長大,自然而然也就學會了敷衍我們。  愛須學習跟努力。親子之間,真誠說話不也是一種身教的背影嗎? 說清教養的出發點 蔡穎卿專欄  (20080215)  我在水槽看到一根用過未洗的湯匙。雖然每天廚房的清潔工作都由女兒在做,這根用過的湯匙她一定會洗,但我還是把孩子叫過來,告訴她說:「下次記得順手就把用過的東西洗起來!」  我接著說,其實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幫她洗一根用過的湯匙,這個提醒是希望她能從積極處理身邊的小事當中,養成更好的生活與工作習慣。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來說,指正生活小事如果沒有說清教養的遠程意義,片段的糾正聽起來就像一種嘮叨。  父母之所以教養孩子,是希望他們無須倚賴而能過得很好。這個具體的意義卻常常被我們未經深思的語言弄得紛亂萬分。  這兩個星期,我去跟一家咖啡餐廳的員工一起研究他們的工作。廚房裡有個員工,每天都寫工作日記。我問她能不能給我看,她害羞地說寫得不好,但還是願意與我分享。  在其中一則的日記中,有個描述讓我很驚訝,她小小工整的字寫著我們同工時的感受──每次我做錯的時候,老師總是用提醒的口氣,而不是糾正的口氣告訴我。  我回想這幾天以來,並沒有特別去思考「糾正」與「提醒」的區別。  我來此工作的目的很清楚──幫她盡快學會新技巧與適應各種改變的壓力。所以照顧她的心情,也是重要工作之一。也許因為有了這樣的考慮,在忙碌緊迫的工作中即使常有指正,說出的話在她聽來也就嚴而不厲了。  對孩子說話何嘗不也是如此,我們要在顧及孩子的感受中步步達成教養的目標。如果我們習慣出口前能預想孩子接聽時的感受,也許「糾正」與「提醒」間的拿捏就沒那麼困難了。 將體貼化為行動 蔡穎卿專欄(每周五刊出)  (20080222)  我從小熱愛家事,因為體認了處理生活雜事最能成就工作能力,所以一直把家事教育當成帶領兩個女兒的重要綱領。除了貫徹全家協力、分工合作的生活方式,用話語跟孩子分享當中的意義也是我快樂的親子功課。  每個黃昏,當孩子在桌前用功時,我總在廚房準備晚餐。雖然吃完飯後,所有的善後工作都由女兒負責,但是在結束烹調工作的同時,我一定盡力把能做的清潔工作努力完成。  女兒常常在擺設餐桌時,看到剛做完晚餐的我在清理鍋爐,她會很自然地說:「媽媽,放著,我待會兒一起洗就好。」記得第一次聽到她這樣說的時候,我的回答是:「沒關係,媽媽順手洗起來,其他的東西,吃完飯再拜託妳了。」  有一次,我們在聊天中談到「體貼」,我想起了每天清理廚房的事,於是提起了自己的心情。  我告訴她,每一次,當我做完飯,想把廚房盡可能地清潔乾淨再交給她的時候,我心裡想的就是「體貼」兩個字。不只是在家裡,在工作的職場上,我也一定用同樣的方式來表達我對工作同伴的尊重。我希望她以後在外工作,或對親人朋友,也要用行動來表達真心的關懷。  在親子的對談中,如果我們長期力行身教,那麼,深刻討論的言教就不會架空為訓話。父母若只是默默為孩子服務、為生活努力,卻不曾分享當中的想法,在教育的雙向互動中,難免是一種缺憾。  行動使孩子看到父母為人的力量;語言使孩子了解當中的意義與父母的價值觀。  用好的語言告訴孩子你所做的一切、你的所思所感,有一天,孩子也會用同樣的方式跟你分享他的人生。 父母不必是嚴師 蔡穎卿  (20080229)  進入寒假後,在高鐵站常常看見年輕的父母帶著孩子走出家門,在旅行中體驗真實的生活。不過,當「知識」與「學習」這兩組字的重量真實地壓在父母親的心中時,我看到走出教室的一對對親子,形體與精神顯然都不輕鬆。  從入口走向洗手間的路上,經過便利超商。一位背著行囊的父親對兩位裝備同樣齊全的稚齡女兒大聲發號施令,他的指示接續而來:「站好、自己把背包背起來、拿地圖……」聲音之大、精神之抖擻,讓從一旁經過的我也不禁抬頭挺胸。  走到洗手間時,聽到隔間中傳來一串話語:「commute就是交通的意思,所以我們說溝通是communication,transportation也是交通,但一個是名詞、一個是動詞……」那段像電子字典的流暢話聲還未盡了時,其中一扇門開了,走出一位大概小三或小四的女孩,面無表情地對著隔空的母親不奈地回一句:「那妳說『交通』就好了嘛!囉唆一大堆幹什麼。」  走出洗手間,進入閘門前,我又看到好幾對親子,他們手中拿著的紙條是不是叫學習單?在他們交換話語的神情上,不難想像,沉重的擔子即使在旅途中也不曾放下過。  我想起小時候,父親也教我許多知識,他會把我抱在膝上看天空的星星,告訴我如果眼睛總是望向寬闊的地方,人自然是不會計較小事的。他在女兒開始學化學的時候,悄悄地在家裡的調味罐上貼上幾組化學式的名稱。  我也想起母親從小自然而然地把做事的道理用擦地、洗衣、燒水、整理的實作一一教給我。  知識傳承的語言,可以廣布在生活每一個角落,父母親如果能把話說得更親切、自然一些,孩子也許更能開心地接受與牢記。

BUBU-輕聲細語談婆媳

2008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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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細語談婆媳 October 29, 2007 在上一篇文章的回應中,話題很自然地從生活切進了配偶與婆媳關係。有兩三天,我看著這些回應卻沒有寫上自己的任何意見,我擔心不能把心中的感覺說得夠清楚。 我其實很怕一群人坐下來開始談婆媳大事,之所以怕,並不是因為自己都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而是每次在談話中觸及類似的討論時,我總感覺婆媳之間像是一種潛意識的天敵關係,我們很少在面對這層最微妙的人際問題時維持足夠的理性。 要透過「論說」或「探討」來了解婆媳關係真是難上加難。我曾經認識一個很好的長輩,對我來說她很好相處,但是她媳婦的朋友卻認為,這位婆婆心理不平衡,因為她的媳婦怕她怕到婆婆到訪時得假裝有事躲到外面去。我母親聽到這種事只哈哈大笑,她覺得這是典型的「實做婆婆」與「取巧媳婦」之間的周旋,時代不同,解讀這些事情的角度也改變了。 我也曾看過自己各方面都很出色,對家庭盡心盡力的朋友在婆媳問題上卻處得困難;當然,我身邊也有雙方都善意不足、旗鼓相當的婆媳,她們每天的生活戰鬥中心是彼此,只要能讓對方感覺不舒服,自己也願意忍受種種怒氣,完全不計算珍貴的情緒成本。 看過各種各樣的家庭實況後,我更覺得婆媳關係是很難談的一個問題。事關一家家生活細節與自取的角度,許多事都是外人無法真正了解的,隨便站一方就論起對錯,有失公平。 我的婆媳問題開始得很早,但是幾年過後,當自己看到那些問題的不適都慢慢變好之後,我開始懂得,所謂「適應」不只自己需要時間,也需要給長輩時間。唯一慶幸的是,我沒有在自己跟夫家相處不順利的階段去磨難身邊其他的人。不把事情與每一種感情混為一談,使所有的關係都會慢慢成長進步。我看到最無法改善的婆媳關係,都是為了要證明誰擁有「主導權」而苦戰不休。 婆媳之戰付出最大、也最不應該的代價,是把孩子拉來當成戰線盟友,讓無辜的小心靈在拉扯中扭曲對長輩或母親的觀感。 結婚之後,每一個人都有婆媳學分要修習,很多人相信這層關係的關鍵人物是丈夫,我並不同感。 二十一年來,我覺得讓許多情緒從大化小、從小化無的最好理由是,婚姻生活的努力,其中一項是讓丈夫面對父母時是一個完整無憂的兒子。 也許,任何事從愛出發總是容易些。 http://www.wretch.cc/blog/bubutsai/11716694 --------------------------------- 心得: 很慶幸自己能在最不順遂的時候,得到開導、得到安慰、得到支持... 就如”二媽”說的-不管別人怎麼說,就讓「時間」去證明。 每每遇到不愉快,我就會想到這些疼愛我的人對我的提醒,我必須趕快轉念,穩定情緒,至少為了我珍愛的兒女。 也因此,我從不曾在孩子面前說長輩的不是,就像BUBU說的”婆媳之戰付出最大、也最不應該的代價,是把孩子拉來當成戰線盟友,讓無辜的小心靈在拉扯中扭曲對長輩或母親的觀感”。 而婆婆就曾如此過,不准孩子像他們對待父親般熱情地待我,讓孩子冷默地看著剛下班回到家的我,完全與迎接爸爸下班時的熱情氣氛相差天壤之別。我私下糾正孩子,但絶不在孩子面前批評對方,孩子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對,之後不再發生,讓我非常欣慰。 「要做個讓孩子尊重的人,就要要求自己。」我這麼告訴自已,但願自已能持續做到:「不去磨難身邊其他的人」、「不把孩子拉來當成戰線盟友」、「讓丈夫面對父母時是一個完整無憂的兒子」。 加油!!